许言轻神色莫测的朝着无视她的林夭瞥了下嘴。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愧是男二号之光!
许言轻在心里感叹,视线不自觉的跟在林夭背后打转。
一开始以为他只是随便走走,看得久了才发现他原来是在找什么东西。
于是她纠结了一会儿,心头那点不舒服终是没压过好奇,两步凑上去问:“你在找什么?”
“阵眼。”林夭果然没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听见有人问了就漫不经心的回答:“沈钺应该在沈府设了两层结界,但当日只有一层发挥了作用。”
他这么一说许言轻才想起来,那天系统让她往屋里跑时也是这么说的——“第二层结界还没有被破坏”。
也就是说……
“第一层是被人为破坏的?”
林夭低着头继续找阵眼,没有回答,心里却越发对沈钺所设结界称奇。
沈钺设下的这两层结界,以沈府为根,府内花草建筑均是阵法的一部分,一层将整个沈府都笼罩其中,一层则护着内院。
而处于外围的那一层结界……
林夭终于找到了被破坏的阵眼,微微向上掀起眼皮。
“怎么了?”许言轻紧张兮兮地看着林夭倏然停下来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找到阵眼了吗?”
林夭微微侧身,露出被他挡住的野花。
“这些花是阵眼?”她疑惑。
林夭先是点头,很快又皱了下眉,摇头:“不是,是花下面的东西。”
他伸手把花连根拔起,许言轻踮着脚一秒都不敢错过,如愿以偿的看见了花根上连着的头发。
头发用红绳捆成一束,发尾处显出不太明显的红色——是沈钺的。
“被埋在地下的头发才是真正的阵眼,但有人在上面种了花,压制了阵眼,结界才会被破坏。”
林夭说着无意识捻手——能准确找到埋在地下的阵眼,并且想出压制办法……
沈府居然还有这样的高人。
他瞥了一眼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凑过来的许言轻,后者茫然地看回去,满心都是话只听了一半儿的憋屈,丝毫没发现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得超过了正常界限:“然后呢?能找出来是谁干的吗?”
想了想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十分严谨的提出自己的问题:“万一只是府里哪个下人不小心种在这儿的怎么办?”
不可能。林夭从她脸上收回视线:“天生万物,沈钺这阵借的是天地灵气,寻常之物根本压制不住阵眼。这些花的花根……”
他首先排除了许言轻的嫌疑,说:“被人施了法。”
话音刚落就见上一秒还伸着手跃跃欲试、指尖都快碰到花瓣的人下一秒就飞快缩回了手,偷偷往旁边看一眼,发现并没有人注意自己后又心有余悸的把手绕到了背后。
……
好像有点怂。
许言轻咳了一声,试图挽回自己的面子:“那,能看出来是谁干的吗?”
林夭摇头,顺手把花又种了回去,触及许言轻大惊小怪的视线后随口道:“花挺好看。”
好看你也不能再种回去啊!
许言轻在心里崩溃大喊,拿袖子包着手小心翼翼地把那些野花再拔出来,表情十万分嫌弃的看了一眼,刚打算把它们丢掉,目光又不小心落在了那束头发上。
她顿了两秒,掩饰性的舔了下唇。
“那个……”许言轻不好意思的叫停林夭。
后者扭头,见她把那些野花举的离自己远远的,却又不舍得丢开,仿佛是心爱之物沾染了剧毒。
她扭扭捏捏的问:“这些花根……有毒吗?”
“……没有。”
得到否定答案的许言轻把那束头发藏进袖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花簇扔到地上,又愤愤地踩了两脚,这才一路小跑着追上前面的沈钺。
“诶,我还没谢谢你救了我的命呢。”
“举手之劳罢了。”林夭客气回答。
“那也是缘分嘛!”许言轻好奇林夭怎么会那么巧的出现在临安,明明原著里没有这一段情节:“说起来你为什么要来临安啊?我听穆大哥他们说你之前在故鉴,故鉴离临安挺远的吧!”
她嘀嘀咕咕说个不停,林夭也不觉得烦,等她说累了停下来才接话道:“听说临安界内妖怪一夜之间被人清了个干净,我来看看。”
“清了个干净?”许言轻无意识重复:“什么意思?”
“能逃得逃了,逃不掉的死了。”
“……”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林夭说这话时始终盯着她的眼睛,于是许言轻心里一虚,脚下猛地一趔趄。
她下意识想为沈钺辩解两句,只是话没出口又听见林夭面无表情的接了句“滥杀有悖天道”,便就着唾沫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她没能为沈钺说上好话,心里觉得对不起他,于是绞尽脑汁想了半晌,瞅着林夭笔直的背影无声纠正:“不是一夜,是三天!”
待林夭转身时又连忙收敛表情,咧着嘴傻笑。
林夭:“……”
总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他忍不住又看向许言轻,结果第一时间就被发现了,许言轻表情茫然地眨了下眼,以为林夭有话要问自己,于是十分狗腿的又凑了过去:“有事吗?”
“……”林夭顿了两秒,似是自己也感到疑惑:“我……”
他犹疑着开口:“你之前教沈钺的那个咒……”
“那个啊……我不是说我忘了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嘛……”许言轻头皮一紧,立马干笑两声转移话题:“而且你不是说那咒邪气的很……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用了!”
“……哦。”林夭又恢复成从前那副冷漠的样子,低低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许言轻秉持着“说多错多”的生存理念,也乖乖闭上了嘴。
一路无话。
直到和林夭前后脚跨过面前这道拱门,许言轻突然皱了下眉,然后脚步一顿,回头朝两人之前所在的墙角看过去。
“怎么了?”林夭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转过身问她。
“没……”许言轻犹豫了一下,问:“陈嫣……会法术吗?”
直到此刻那团一直蒙在她脑子里的迷雾才渐渐散去,许言轻亦步亦趋的看着林夭的背影,突然想起不久前沈父寿宴那天,她也是这样跟着陈嫣的。
林夭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但还是认真想了一下再开口:“不会。她身上看不出半点法术的气息。”
“哦……”许言轻看上去仍是不怎么放心的样子,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陈嫣是普通人没错,但她认识的异族可不少,难保这些花上的法术不是她找人干的,可那人究竟是谁呢?
不是说临安界内大大小小的妖怪都被沈钺清了个干净吗?难道在他们身边,还有另一群法力高强的人?
可她不记得原著里有提到过这样的角色啊……而且,原著里直到大结局许言轻都没弄懂陈嫣究竟缘何要如此针对沈钺。
他们之前的人生明明没有任何交集。
林夭见她突然站在原地不动,自己也皱了下眉,本能的凝神环顾四周,确定并无威胁后又转向许言轻,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的问题:“怎么了?”
“没事儿……”
许言轻终于回过神来,想着按照原著情节,她还不能告诉林夭他们陈嫣的真实身份,只能隐晦的提醒:“沈老爷寿宴当天,我好像在这儿见过陈嫣……”
“哪儿?”
沈钺低着头练字,闻言头也不抬的问。
“……你知道我刚刚在说什么吗?”
许言轻十分危险的眯了下眼,暗暗在心里发誓,要是沈钺敢说“不知道”,她就扑上去把沈钺写好的字全都揉成一团废纸。
可惜沈钺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来找我的路上碰到了林夭,他找到了我提前在家里设下的阵法,然后发现有人用野花压制了我的阵眼,而你刚好在宴会当天见过陈嫣出现在那儿。”
沈钺一字不差的重复,末了才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抬头,用一种平淡至极的语气问:“哦,你怀疑陈嫣?”
……
倒也不必说的这么直白。
许言轻咳一声,担心沈钺会觉得自己在挑拨离间,偷偷睨了眼他的神色,见他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后才松了一口气,含糊道:“也不能这么说,但她出现在那儿的时间总归是太巧了,你小心点儿总没错……”
许言轻说着长长嘘了一口气,见沈钺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便重新埋首桌案就有点生气,同时又有些好奇,于是把脑袋凑过去问:“你在写什么?”
“婚贴。”
许言轻因为他理所当然的语气而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满脸震惊的看着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的沈钺。
“你……”许言轻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经沈钺这话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来找他的目的——她是来问沈钺知不知道沈母已经开始筹备两人婚礼一事的。
她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能把头埋进沙子里当鸵鸟,一股脑把问题全都丢给沈钺,想着若他不愿应这桩婚事,那他们就去找沈母把话说清,但假如他认可了这门亲……
许言轻顿了顿,语气自然道:“……婚贴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
沈钺看她一眼,随口接道:“我娘觉得那个不够有诚意,让我亲自手写。”
他说着举起一张纸给许言轻看:“怎么样?”
……
“字挺不错,看得出小时候下功夫练了。”
许言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巴巴地夸了一句。
“谢谢。”沈钺挑了下眉,眼尾稍稍染上了些笑意。
正在愣神的许言轻被他这一笑看得心尖发痒,脑子里不知闪过了什么画面,神情突然放松下来,竟然脱口又问:“不是婚贴吗?你怎么就写在白纸上?”
沈钺于是又像被她的猴急给逗笑了,弯着眼睛说:“好久没写过字了,我先熟悉一下。”
他说:“毕竟是一生一次的婚礼。”
“……哦。”许言轻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老实在沈钺身旁坐下,在看着沈钺写了两张纸后忍不住不好意思的开口:“那我也顺手练个字好了……”
她抬手拾过沈钺随手扔到一旁的纸,举起来吹了两下,等到墨迹干透之后又拿过一张白纸盖在上面,像小时候描摹毛笔字一样一笔一划的模仿。
沈钺得空看了她一眼,见她写得认真,便没有开口打扰,只是不经意扫见她写字时上半身恨不得贴到桌子上去,下意识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许言轻满目迷茫的看过去,见沈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还没出口脸先红了个透。
上学的时候她就不怎么注意体态,写作业时坐的歪歪垮垮的,无骨似的恨不得瘫在椅子上,为此不知挨了多少骂,眼睛也近视了,可就是改不过来,现下有了沈钺这个老师,余光一旦瞥见她背部弓下去就毫不留情的在她突出来的骨头上一拍,打的她“嘿嘿”一笑,立马又直起了身子。
然而一个姿势保持的久了也不好,半个时辰后许言轻每隔两秒就要偷偷瞥一眼旁边的沈钺,见他没往自己这边看就塌腰歇一会儿,然后赶在沈钺看过来之前飞快直回去。
这些小动作完完整整的落进旁边的人眼里,眼尾处便又泛起浅浅的笑。
沈钺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收回视线时恰好落在许言轻不断翻转的手腕上,便顺势抓了上去。
“?”许言轻受到惊吓,震惊的朝沈钺看去,却见那人一派自在的拿走了她手中的笔放好,然后用指腹轻轻捏着她手腕处的骨头——不晓得他使了什么手段,许言轻隐隐觉得有一股暖意在顺着自己的筋脉流动。
“唔……”
她舒服的叫出声,眼睛都眯到了一起,身子也在瞬间软下来,懒懒的向后靠在椅背上,像极了被顺毛的猫。
“万一哪天我们流落街头了,咱就去街上给人按摩,”此刻的许言轻连声音听起来都像是在蜜罐里泡过,裹着一层厚厚的糖浆:“也能养家糊口。”
她小声哼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言语间的亲密,只在听清沈钺喉咙里溢出的浅淡笑意后微微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