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这些话一说完,当时整个的堂上全部都鸦雀无声。
夫人目光忍不住凝视了姜绾许久。不成想,此女小小年纪,居然有这般大见解,大道理。
谁人不想着,在此地,姜绾的身份最为卑微。
可这道理一出来,竟然是谁都比之不上,又何谈什么尊卑贵贱?
你说你尊贵,乃是什么侯府贵胄之女。可便是连这最浅显的道理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到底,谁尊贵,谁卑贱?
富贵荣辱皆与这世间礼法相关联,缺一不可。
大家氏族出来的女子,便是这般目光浅显不成?
玉笙寒见此,笑了。
夫子毫不吝啬的夸赞姜绾道:“姜长史能的此女,乃是毕生修来的福分。国师大人,您瞧着晚生所言可是?”
晚生?
然而,在姜绾与一众贵府女子的耳中,所听见的最扎眼的那词,居然不是其中赞不绝口之意,而正是老夫子所言的“晚生”二字。
难不成,这国师当真年事过百?
闵文君与明玥郡主显然不甘心落与姜绾之后,为了在玉笙寒面前一展才华,明玥郡主很快站起身,也开始论道:“姜小姐所言极是。原本,本郡主也认为,这世间道理变硬高如此。做到自我心中有数即可。无需真的论出个高低贵贱。您说是吗?夫子!”
到底还是肃亲王的女儿,夫子也不得不连带的夸赞一句:“郡主所言甚是。今日,玉先生教导的,望诸位回去以后,酌情深思,再明日此时,每一人都必须交出一份亲笔所书的心得来。尤其是……莫家小姐。”
礼部尚书之女再次被人点名,当时所有的面子里子全都没了,徒惹其他府中女子嘲讽的笑声低低响起。
“莫……莫雪明白。”
说完这话,莫家小姐居然当堂哭了鼻子,转身奔出了善德苑。
玉笙寒一双澄澈的目光中,幽幽的倒影着姜绾无所谓的面容。对于她豁达的心性,倒是此前未仔细的研究过。
夫子原本想要留玉笙寒一同品茗,那人却已经朝着堂外而去。
姜绾眼见着他说完便走,招呼也不打,倒是来去自如。心中的那股子气恨,还是没能完全消除。
好一个光风霁月的大国师。倒是这数月将她从宫外给耍弄到了宫中。原本便想着,若当真是个没身份的,岂不是连皇陵在哪都不知,怎可画出那神形具备的皇陵地图。
如今想来,竟然是这般。
哼,倒是小瞧了这人遮掩的本事。
一如传闻,国师当真是无事不知,无事不晓,那她乃是重生之身,被玉笙寒得知,似乎,也不足为奇。
“国师大人,不知得空可否来我肃亲王府一叙?家父许久前便曾经对小女提及,国师大人不光在道理上融会贯通,文武双全,便是那观星卜月的本事,也是数一数二。是以,小女想……”
明玥郡主从玉笙寒一出现,那双眼睛,就未曾离开过面前男子的身上。不同于闵文君那等,见到玉笙寒,惊为天人。
明玥郡主似乎此前便偶然得见过几回这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大人。此刻,竟然红这面,完全不顾形象的前去邀约。
姜绾正将字条偷偷的藏在袖间,打算子时赴约再好好的询问玉笙寒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没想,那明玥郡主居然主动将自己给送了上去。
姜绾的心中,只能想得到一句话:无耻将自己的热脸贴上人家的冷屁股。就不知道这结局,是好,是坏?
玉笙寒侧眸,目光意有所指的看了姜绾一眼,却是笑而不语,回答了明玥郡主:“亲王向来公务繁忙,明玥郡主身份尊贵。此前那论字一说,郡主不也心中早有成算?”
“玉某不才,今日大鄞连年旱事,恕在下没时间陪小姐喝茶叙话。若王爷有事,大可来我府上小坐。”
明白了便是拒绝明玥郡主,那副尊荣,微笑的时候,却忽然让人察觉出了一股子冰冷的寒意。彻骨的凉……
“郡主,郡主?”
眼见着那人雪白的衣袍就这样在清风下翻飞,逐渐走远,明玥郡主当堂摇晃身子,整个人就这般晕厥了过去。
姜绾不禁愕然。
对于那人这般不留情面,也着实是不曾想到。
“姜绾,姜长史府上的嫡女。本小姐记住你了。”闵文君也冷哼一声,忙上前随同夫子一行,一同将人给搀扶了下去,那场面,好生尴尬又让人无语。
“至于吗?”
不过便是被拒绝了一次,何苦?
这相思情,看在姜绾的眼中,自然也便是那等寻常之事。她现在除了对《千机绣谱》还感兴趣,至于那什么光风霁月的国师,谁喜欢,谁拿去便是。
晚会儿,听闻俊王妃也已经去了明玥郡主的凤来苑,亲自探望。原本,那院子是留给姜绾的,眼下被人暗中攥改成这偏僻一隅的茗香阁,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柳儿,帮我准备下。今夜,无论谁来,秀花你便躺在床榻上,装作是我便可。柳儿切记,万不能让人进去查探,你可懂了?”
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姜绾打算趁着那边正乱着,赶紧收拾妥了,准备午夜子时的时候,前去会见玉笙寒。
她现在,可还有许多的话,想要同那人说的。
柳儿有些紧张点点头,瞧着那边李秀花已经不紧不慢的换上了姜绾的服饰,坐在了床榻边上,连姿势都七分相似,也总算是松下口气,道:“奴婢明白,可是小姐,您自己去真的没关系吗?要不然,还是让秀花姐陪着你一同前往?”
柳儿胆小,又不会武功,自然害怕姜绾会出事。
姜绾却笑着,拍了拍柳儿的肩膀,看向李秀花:“照顾好茗香阁,我去去便回。若有什么意外,你们便按着我的话,找个恰当的时机,回去城中,会有人将你二人的卖身契,还给你们。”
“小姐……”
“好了,柳儿,相信你家小姐我。”
微微一笑,姜绾其实心中也毫无底气。她的自信来源,现在说起可笑,竟然是因为那人国师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