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工说,现在院长不直接接待学生了,学生有事去找相应的部门,课业上的事找教育长,生活上的事找后勤长,学生之间有矛盾找教管长。
殷瑞十分惊讶,因为从来没有出现这种事,院长办公楼居然派人守卫了。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员工说自从喷水池事件发生后才开始的。
其中一个姓陆的员工认得殷瑞,把他拉到一边轻声说:“你还是不要来,院长直接吩咐过,不管你有什么事,都不能来找院长,我们不能放你进去。”
唉,果然巩大肃的话是对的,院长都派人守在办公楼下,已经指名道姓不准他来找。
这等于使殷瑞失去最后一道倚靠。
但其实又有哪个人是他可倚靠的呢,就算是同室的陈克兢和钟彬,以前总以为大家都亲如兄弟,但当他遇上冤情,他们不仅不仗义执言帮他说句话,反而充当了顾盼盼的帮凶,对他进行监督。
算来算去,能算得上真朋友的,可能就一个,平之路。
可他死了。
如果死的不是平之路而是别人,殷瑞受到冤枉,平之路会怎样,会不会坚定地站在殷瑞一边帮他腔?
那都无法假设了。
院长拒见,但那只是不许他直接找到办公室,在校园内见到总可以吧。
殷瑞找个地方坐着,想等院长出来再直接面对,提出申请。
无奈这种等待很耗时间,起码要等到下班吧。
今天的课就算泡汤了。
如果不能及时受到停课批准,明天再不上课就是旷课了。
夜长梦多,明天会不会有新事件发生?会不会又是哪个突然死了,又算到他的头上来?
不能不这样担忧着。
很快殷瑞发现院长的身影。
院长并不是从办公楼里出来,而是从校园外进来的。
不是院长一个人,是有人陪着的。
并且是一群人。
殷瑞真想马上跑过去拦住院长,但他知道不能这样做,因为院长由一群人簇拥着,这些人看起来不是学院里的,有可能是上面派来的,院长都是一脸的恭敬,在热情地向他们作着什么介绍。
你要在这时跑过去,肯定会被后面的员工拖开,你没跟院长说上话,反而落下个不懂规矩冒失鬼的名头。
而且就算院长听到你的话,极有可能会喊话让你找你们的班任教授。
班任教授就是负责一个班级学生各方面管理的导师,也是上课的,权力只限于一个班,而教管长不用讲课,负责全院学生的管教业务。
也可能院长会叫殷瑞直接找教管长。
巩大肃不是说院长把殷瑞的事都交由他负责了吗?
所以殷瑞明明看到院长出现,却还是不敢跑近去。
正在犹豫,听得身后有人在冷笑。
回头一看,是顾盼盼。
霎时殷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盼盼指着院长的方向问殷瑞:“你不是想见你们院长吗,为什么不跑上去?”
殷瑞小声说:“院长在陪客人参观校园吧,我怎么好跑过去打扰呢。”
“好,算你识相,你知道这些客人是什么人吗?”
“我不认识。”
“这些人分两部分,一部分是省文教署的,另一部分,是学院的董事。”
殷瑞吓得张开嘴,好险,幸亏没有冒失跑过去呀。
这两部分的人,才是重头,难怪院长如此恭敬,因为他们都是学院的“东家”。
文教署是省里专管学校的,这个署掌握的是申批权,一所学校能不能开出来,需要文教署审批的。
省里要设哪些学校,从小学到大学,都由文教署作主,如果是私立学校,或者联营的,也得由文教署发放准开证。
而董事,就是投资人,是投钱的,没有董事投钱,学院就开不成。
因为师范学院虽然名义是省立,实则是由私人合伙出资所建,文教署负的是监管责任,不负责经营,盈亏都得看院长的能力。
院长不是文教署任命的,是由董事会选出来的。
但如果文教署不许学院办下去,要取消,那么董事会也是没办法的。
所以无论文教署还是董事会,都是学院的“爹娘”。
哪个都有权力决定学院的生与死,哪个都能拿捏学院的命脉。
学生们平时都觉得院长是最大的,其实院长在那两个“爹娘”面前就是小卒子,打工的。
如果殷瑞不顾一切跑过去,只要其中一位“爹”或“娘”恼了,喝声开除,院长都得乖乖遵守,你就被开除了。
顾盼盼见殷瑞脸露吃惊,暗暗一笑,接着说: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这些大佬里,有你的亲戚就好了,对不对?”
殷瑞问她什么意思?
顾盼盼扬着眉毛,“如果你有个叔叔或舅舅在文教署里的,或者在董事会里的,你在这个学院里就有地位了,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哪怕你胡作非为,也没人敢来查你,是不是?”
殷瑞没好气地摇头,“我才不会那样想呢,我又不是发痴了,想这些没用的干啥。”
“哇呀,还说你没想那没用的?你不仅想了没用的,还在做呢,你不是发痴是什么?”
看来顾盼盼知道殷瑞找院长的事了。
他就不吱声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有一套的吗,我还想听你慷慨陈词呢。”顾盼盼却讥讽他。
很显然,顾盼盼应该已经得知殷瑞找院长是想申请暂停课业,要集中精力去搞调查。
顾盼盼此时突然出现在殷瑞面前,也许正是为此事来的。
殷瑞假装不在意顾盼盼的话,若无其事地转身走。
顾盼盼一边跟在后面一边说:
“你找院长是想请假的对吧,院长说过,有关你的事都交给你们教管长,由他作主,你找院长没用,为什么你不找找别的路子呢。”
殷瑞一下子站定了,看着顾盼盼问:“别的路子是什么?”
“比如找个跟教管长说得上话的人,帮你在教管长面前说说好话。”
“我不知道找谁,有没有这样的人。”
“那肯定有的,要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了。”
“我当然愿意,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该找哪位?”
顾盼盼用手拍拍她的脑门,“不是站在你面前吗?”
“你?”
“对呀,我,怎么,你好像不信?”
殷瑞赶紧摇头,“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别开玩笑了。”
“你怀疑我在你们教管长面前说不上话?”
“不是,你肯定说得上话的,但我不相信你真会帮我说话。”
“那你想错了,我真乐意帮你说几句的,但有个条件的。”
看看,还要有条件,不是无条件的哦。
殷瑞差点问是什么条件,但没问,因为直觉告诉他,顾盼盼提的条件一定是奇特的,邪门的,不会有利于他。
“算了吧顾巡官,我谢谢你的好意了,如果你没有别的吩咐,那我走噜。”
顾盼盼伸手一拦:“慢着,我还有事问你。”
“你不是已经问过了吗,问我是不是想找院长请假的,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找院长了。”
“其实是我建议你别找院长的,可以找我,帮你到教管长面前去说说。不过你已经拒绝了对吧。我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殷瑞猜到了,但假装不知。“另一件是什么事?”
“就是女子学院那边的案子。”
果然提的是这事。“那边是什么案子?”
“米小蝶被杀案。”
“这件案子发生在女子学院,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又把我跟这件案子扯上去。”殷瑞不装傻了,直接表明他的态度。
顾盼盼诡秘一笑,“你又说错了,我没有把你跟那件案子扯上去,因为这件案子不归我管,我既然不管这案,何必说你跟这件案子有无关系?”
殷瑞问:“听说那个案子由庞侦探管?庞侦探自称是文教署派来的,文教署也有权力查案的?”
顾盼盼解释道:“文教署本身是没有侦缉权的,但有调查权,这个庞效力是私人侦探,这次是文教署雇他下来查案的,他有侦探执照,不受巡捕署管辖。”
“那你想问什么事?你既然认得他,还要问我?我对这个人一点不熟。”
“我想问的是,庞侦探是不是已经认定,是你杀了米小蝶的?”
殷瑞被触到痛处,恼火地说:
“他表面上没有直接这样说,但那意思,确实是这样咬我的,说来说去就把话头往那里带,明明有指向。”
“假如他咬定是你杀了米小蝶,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坚决反对!”
“那我跟你搞个协定,好不好?”
“什么协定?”
“庞侦探对你说些什么话,调查中有些什么样的动作,凡是你知道了的,都跟我汇报一下,好不好?”
殷瑞暗想你这是什么企图呀,这叫协定?
协定是对双方都有益的,我把庞侦探的所言所行都向你汇报,对我有什么好处?
殷瑞故作不懂,“你是巡捕署派的巡官,跟庞侦探应该很熟吧,你们不会相互通报信息的吗?肯定要有交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