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宝也愣着,伸手捅了捅二林批评道:“你怎么说话呀,史署长问你姓什么,你怎么不把姓报出来?”
“老板,我姓二呀。”二林似乎有些着急。
其他听着的人,有忍不住笑出声来的。
只有三个人不笑,一个是灰长衫,一个是皂衫汉。
还有一个是殷瑞。
但没有人插话。
“我真的姓二,不骗你们。”二林进一步强调着。
史炎好像也感到没劲,手中的橡皮棍晃了晃:
“算了算了,你喜欢二就二吧,我们只管记上去就是,但我要警告你,这个登记不是随随便便的,你要是敢用假姓名,一旦查实了,那你就要吃苦头了,到时别怪我今天没有提醒哦。”
“哦是是,我不用假名,从小到大一直叫二林,不信的话,长官可以去调查的。”
史炎将橡皮棍的一头搁在二林右肩上,一边轻轻敲打一边警告:
“我们当然要去调查,巡捕署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以为只要随便报个名就可以过关?想都别想。”
然后史炎又将目光向众人一一扫视,威严的宣称:
“这也是在提醒在场的各位,我们的调查可能涉及到你们每个人,如果谁怀有侥幸心理,以为可以蒙混过关,那将大错特错,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决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
殷瑞感觉史炎说这话时,目光从他这儿扫过。
史炎发现他了?
但只要不指名道姓叫他,他就把头低着不抬,利用皂衫汉高大的后背遮掩着。
我干嘛要主动亮相?能躲就躲,除非真被你发现了。
不过史炎应该是看见他了,只不过还装作没看见,或者看见了暂时也不想跟他说什么话。
众人被史炎的警告都镇住,深深地感到一股威慑力,大家都脸色紧张,噤若寒蝉,好像被史炎看穿了内心的企图似的。
“好了,现在,我们要正式开始调查了,你们先呆在这里不要动,我们要上楼勘察现场。”
史炎正想往楼梯上走,忽然有个手下进来报告,顾巡官来了,说局长打电话到署里,找署长。
史炎让手下把顾巡官叫进来。
顾盼盼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来。
屋里的男人们立刻目光异样,不管胆大的还是胆小的都不由自主被惊艳,眼巴巴地看着。
只有殷瑞反而把腰弯下去,头更低。
心里直叫妈哎,又在这儿遇上她,天呐,希望她只是传个话,不会留下来。
但他不抬头也能描绘出顾盼盼的样子,那身制服紧紧裹在身上,曲线玲珑,白皙脸上一双黑亮大眼睛招人眼球。
这种场面用脚趾头想想都清楚。
“报告署长,局长打来电话找你。”顾盼盼的声音也十分动听。
“局长有没有说找我何事?”
“让你去局里一趟,说有指令要当面传达。”
史炎问道:“局长有没有说叫我即刻就去?”
“说了,在等着你,叫你马上就去。”
“那好,这儿的事就交给你了,你负责勘察现场吧。”
“请署长放心,勘察现场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殷瑞听了脑子里嗡地一响:史炎走了,让顾盼盼留下来勘现场?妈呀,不要这样啊。
对别的住客来说可能心中一喜,有这么一个浑身喷喷香的美女巡官留下来勘察,代替那个耍威风的署长,是件好事啊,至少可以让他们大饱眼福。
所以殷瑞感觉得出其他人的表情身姿显得开心些了,而他呢,却更紧张了。
搞来搞去,他还得面对顾盼盼那双幸灾乐祸的眼睛。
史炎在场可能对他没什么表示,难听的话不会说,可是顾盼盼一定会尖刻一番的,鬼才知道她的尖刻会到什么程度。
只听史炎向屋里的人关照一声,“我有事要走,这里由顾巡官负责,大家一定要听她的吩咐,好好配合。”
史炎又把顾盼盼叫到外面,向她嘀咕了些什么,可能是作吩咐吧,一会儿就见顾盼盼又进来了。
殷瑞赶紧再弯下腰缩下脖子,希望顾盼盼没有立刻看见他。
只听到顾盼盼说:“这里由我负责继续调查,现在我要上楼去勘察第一现场,需要有人一同去,一个是王店主,另一个,大家猜猜,是谁?”
听了这话,屋里的人都面面相觑,为什么这位女巡官这么问呢,她说的另一个究竟是哪一个?是她的手下,还是住客?
既然一个是王老板,另一个会不会是店小二?
不过没人自作聪明地说出来,还是等女巡官自己点名吧。
顾盼盼抬起右手,指着二林:“我说的另一个,是你吗?不,不是你。”
又指着皂衫汉:“是说你吗?也不是你。”
接着分别指着灰长衫和另外的人,一个一个地点着,又分别说不是你,不是你。
每个被她玉指点到的人都又紧张又高兴,可又归于失望。
众人在想她到底要叫谁?
忽然间,她伸手抓住皂衫汉:“你的后面,躲着谁?”
皂衫汉一愣,脱口说道:“我后面没躲着谁吧,没有……”
“怎么没有?明明有一个,他躲在你身后,他是你什么人?你是想掩护他吗?”
皂衫汉急忙回头,看见了殷瑞,连声说:“哦,是小兄弟,他也不是故意躲吧?”
“你说他不想躲吗?我看他就是有意躲的,躲在你后面,想蒙混过关。”
殷瑞知道坏了,顾盼盼不仅发现了他,还用这种方式,让他难堪。
但这个时候,他干脆继续不声不响,无所谓的样子,好像他们说的跟他无关。
顾盼盼叫皂衫汉让开一点,这样殷瑞就完全跟她面对面了。
“你们看,他不是故意躲在人后吗?你们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心态吗?用我们巡捕的专业用语来说,这叫做贼心虚,典型的嫌疑人心理。”
顾盼盼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全忽喇喇集中到殷瑞身上。
嫌疑人?这个词,大家多少还是懂一点,是说这个人犯了罪嘛,只不过还没被抓进去。
只有一个人问道:“他……他怎么是嫌疑人?”
正是店主王德宝。
顾盼盼冷冷一笑,“王老板,这下你吃惊了吧,你做梦也不会想到你收了一个嫌疑人住店,这可是大大的不利呀,往小里说,你有包庇嫌疑犯的企图,往大里说,你有可能被当成他的同伙呢。”
王德宝惊了,看看殷瑞,又看看顾盼盼,不知如何回答。
而殷瑞呢,还是不开腔,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妥,总要被顾盼盼抓住把柄。
看来今天遭顾盼盼敲打是无法回避,那你爱咋说就咋说吧。
顾盼盼却没有更多噜嗦,迅速用手一指殷瑞:“跟我走!”
“走?去哪里?”殷瑞脱口问。
“上楼。”
殷瑞本想问,为什么叫我跟你上楼?但马上他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用问为什么了,还是赶紧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把头一拧:“不,我不去!”
顾盼盼惊讶,“嘿唷,你还敢抗命不遵?你有什么资格不听命令?”
殷瑞抓到一个理由,“我不是巡捕,不是你的手下,你怎么能命令我呢?我也没资格听你的命令对吧。”
顾盼盼两手叉腰,厉声喝道:“不要强辩,叫你去你就得去,别磨蹭,时间紧,任务重,我没有闲工夫跟你废话!”
顾盼盼就跨上楼梯去。
王德宝赶紧跟在后面。
其他人眼巴巴地看着殷瑞,他们当然不明白为什么女巡官要叫上他呢?
在他们看来叫王店主一块上楼是应该的,女巡官需要店主作些介绍,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硬要叫上这个少年,就好像有不寻常的原因了。
女巡官口口声声称他嫌疑犯,莫不是倪先生的死,跟此少年有关?
而殷瑞也知道大家会这样疑惑,还是识相点,跟着顾盼盼上楼去吧。
至于顾盼盼要说什么,他早料到了。
一定是把倪先生的死说成一桩案子,然后把矛头指向他,咬定是他害死了倪先生。
又将是平之路死亡案的翻版。
这会是第三个死者的死,算到他头上来。
多一个就多一个吧。
关键是,殷瑞对倪先生的死也有自己的看法。
就看顾盼盼作什么样的判断。
殷瑞就低着头跟在王店主后面。
上楼,顾盼盼第一个走进倪先生房间。
王德宝和殷瑞也进去。
顾盼盼打量着尸体,又将房间内环视一番。
她要王德宝简要介绍一下出事的过程。
王德宝小心地讲了一遍,讲得比较扼要,没有拖泥带水。
顾盼盼问王德宝:“目前你这客栈里,一共住有几个客人?”
“12个。”
“他们都是熟客吗,有没有第一次来住的?”
“本来有三个是熟客,其余的都是头一次来。”
“哪三个是熟客?”
“一个是楚先生,一个是吕先生。这位死者倪先生也是。”
顾盼盼问哪一个是楚先生,哪一个是吕先生?王德宝说穿灰色长衫的就是楚先生,穿皂衫的就是吕先生。
“这样说来,有9个住客都是新鲜的,是第一次来住的?”
“对。”
顾盼盼指了指殷瑞,“他也是第一次来住店吧,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王德宝紧张了,有点吞吞吐吐。
因为,这个少年是师范学院的学生,巡捕署曾经派人来传过话,有师范学院的学生来住店,一律不收。
王德宝担心顾盼盼要追究这个责任了,所以支支吾吾的。
殷瑞也不插话,你们说吧,我听听就行了,让我说我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