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丹建议殷瑞开窗子,探出头去骂一骂乔玉,赶紧把她骂走吧,总不能容忍她在宿舍楼外大放厥词。
殷瑞在黑暗中说:
“不用这样,如果这个时候我伸出头去斥责她,楼里的其他女生听到,我就会成为她们注意的目标,我住在你这里本身就引人注目,我再跟一个女生吵闹,就算我再有理,也会引起大家的反感。”
这个观点当然有理。
但筱丹很不平,难道眼睁睁看着乔玉在外面胡说八道,损害你的名誉吗?
“名誉?唉,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这人还哪有什么名誉,上次在女学院遭米小蝶当众诬陷,她指责我杀了她的对象丛知,从那时起我的名誉早就臭了,臭几次跟臭一次没啥区别了。”
“可她提到的是你,要是提到我了,我非跑下去掌她嘴巴不可。”
“也没这个必要,你跟我一样受过冤枉,现在最好保持低调,而不是轻易跟人发生争执,特别这种时刻,在宿舍楼下吵闹更容易引起睡觉的同学恼怒,她们不会充当裁判,不给你们区分谁是谁非的,连你们一块讨厌的。”
其实殷瑞嘴上挺能忍,很稳定,但心里火得不行。
正如筱丹所说,他恨不得冲下楼,去给乔玉几个耳光,叫她滚,别来坏我的名头了。
就算乔玉真是精神病,也不管了,该揍还得揍,并且精神病是怕挨揍的,有时甚至只有你用拳头才镇得住她。
他没有这么做是有更深考虑的,总觉得乔玉的做法,有点超出一般规律。
也许,要有更糟的事发生。
殷瑞又躺进自己床里。
筱丹也跟过来,躺在他旁边。
当然,他们是不会乱来的,因为心中堵着好几个疙瘩,哪有心思玩浪漫,他们只感觉不安和紧张。
他们在黑暗里都凝神静气,一直在倾听窗外的叫声。
过了一会,好像听不到什么了。
“殷瑞,乔玉该走了吧?”筱丹问。
殷瑞没有回答。
筱丹用胳膊肘碰碰他。
殷瑞嗯了一声:“也许是吧。”
“我有点奇怪,她为什么会跑到屋外去呢?”
“所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她是女生,也住在宿舍楼里,半夜三更的,她放着觉不睡跑到楼外去嚷嚷。”
“她明明可以不跑出去的,就在走廊里敲我们的门,可她没在内走廊里敲我宿舍的门,却在电闪雷鸣下着大雨的时刻跑到外面去,又叫又哭的,是不是可以确认她真犯上精神病了?”
殷瑞咂着嘴说,“钟彬说陈克兢快精神病了,而在这里,乔玉也像精神病了,一个男生,一个女生,是不是太巧了,得精神病都像分配好的,一所学院一个,不多不少,时间也不偏不倚的。”
“那你的意思,这里面是不是有古怪?”筱丹问。
“肯定有古怪呀,乔玉现在的状态,用精神病来形容她并不过分,但,这仅仅是指她的言行,而她的本质呢?她真的犯了精神病了?”
“你怀疑她是在装?”
“装或不装,都有可能。即便真的病了,那病是怎么出来的,也相当诡异,乔玉第一次指责我时,她完全是性情凶猛,十分霸悍,拼命咬定我杀了丛知和米小蝶,但后来她再见到我,却一反上次的激愤,变得畏葸恐惧,居然喊着救救她,性格简直颠倒了,为什么前后反差那么大?”
筱丹分析着:“以乔玉的性格,你觉得她会装吗?”
“所以挺让我纳闷,我感觉乔玉不是那么善变之人,她指责我杀了丛知和米小蝶时,明明是真动的怒,不是装出来的假怒,她向我求救时也不像在装,那么刚才在外面冒着风吹雨淋叫喊之举,也不像装的。”
“那她真病了?”
“是呀,有可能乔玉真的崩溃了。”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也许她是太怀念米小蝶了,闺密关系太好,米小蝶一死,乔玉太不适应,加上为米小蝶鸣不平,精神发生了偏差,但也许是有人逼得他成了这样。”
筱丹似乎来了灵感:“我想到了一个人,不知对不对。”
“谁?”
“教管长。”
“岑里梅?”
“对,会不会是她,把乔玉逼成这样了?”
“为什么你会想到是她?是不是平时教管长对你们女生管得太凶了?”
筱丹承认这一点:
“是啊,我觉得在我们学院里,教管长对学生是最悍的,她手中握着管教权,加上本身脾气不是很柔,管起学生来毫不留情,时间一长她的作风越来越厉害,都快成母老虎了。”
殷瑞问:“仅仅因为管教严厉,就能造成乔玉精神病?好像不太可能吧。”
“我也在猜,或许乔玉有某个情况,被教管长抓着把柄,乔玉想挣挣不脱,想做做不了,精神崩溃了。”
殷瑞的面前不由闪出另一个的面容——巩大肃。
两所学院两个教管长,女子学院是岑里梅,男学院是巩大肃,这两个人职位相同,那么风格有什么区别?
相比起来似乎巩大肃不像岑里梅那样霸悍,对学生的管教没那么严。
尽管这样,在男学院,巩大肃在学生眼里也是个超级魔王,毕竟也是手握管教权,虽然不会抡大棒打人,不过有一招是大家最怕,就是在毕业时需要教管长的评定,假如他不给你过关,你就只能肄业而不能毕业。
肄业跟毕业,在求职时相差不小,人家一看你读了师范却只混个肄业,就不太相信你品学皆优,城里的学校就不会聘你,你只能夹着尾巴跑到乡下去当个小学教员。
年轻人都向往城里职业,迫不得已才去乡下。
所以教管长简直能扼着各位学生的咽喉,谁不怕呢。
在平之路死亡事件中,殷瑞对巩大肃还存在一个很大的疑惑。
巩大肃声称是第一个见到喷水池死人的人,但问他是怎么知道喷水池里死了人,他又说是有人向他报告的。
那就是说,在巩大肃之前已经有人发现喷水池死人。
这个人才是第一个发现者。
但当问巩大肃,那个报告他的人是谁呀?巩大肃不肯吐露。
为什么要隐藏不提呢?
在殷瑞看来巩大肃身上的疑点太强了,你想不怀疑他都不行。
而现在筱丹提到女子学院的岑里梅,同样也是个怪人,是她主动介绍殷瑞去住悦进客栈的,当殷瑞在悦进客栈住到第三天就遇上一桩案子,一个叫倪风的住客死了。
这桩案子已经被殷瑞识破,殷瑞的侦探天赋也已初露头角。
但对于岑里梅主动介绍他去住客栈这一点,至今殷瑞还无法给出合理推论。
筱丹见殷瑞不吭声,又问道:
“你认为有道理吗,乔玉受到岑里梅的冲击,才变得疯疯颠颠了。”
殷瑞嗯了一声说:
“可以这样怀疑的,我们没有证据,只能作些推理,乔玉的变化确实有点突然,肯定受过某些冲击,把岑里梅列为可疑人,也是合理的。除此之外呢?”
“别的,暂时想不出。你能想出一个来吗?”
“我看我们也不用多去想,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直接向乔玉自己打听。”
“不可能吧,乔玉都这样了,你向她打听受了什么冲击,她会对你说实话吗?”
“试试才知道行不行,既然她口口声声向我求救,也许她内心里对我有点信任。”
“但刚刚却在喊,‘殷瑞你不要来杀我’,那就是怀疑你会杀她,我感觉她对你不是信任而是恐惧。”
虽然这样,殷瑞还是决定要找乔玉好好谈谈。
两个人好不容易睡着,笃笃笃,响起敲门声。
殷瑞惊醒过来,一看,筱丹居然睡在另一头,他既喜悦又遗憾,如今环境不允许他们甜蜜,什么时候可以像正式恋人一样放松呢。
筱丹也被敲门声惊醒,她一骨碌起身,对殷瑞说声“我去开门”,就跳下床去开门。
门一开就是筱丹生气的质问:“这么早,你来干什么?”
“什么,还早?你知道现在几点钟了?”
一听声音,殷瑞就知道是庞效力。
霎时除了厌烦,还有一阵紧张感升上来。
对这个人,你只有厌恶可不行,目前此人有两种身份,一是文教署派来的侦探,二是女子师范学院的专职调查员,因为学院都给了一个办公室,说明他的关系落实在学院,专门针对女子学院进行调查。
就是说这个侦探有权对本学院每一个学生进行调查,而学生不得拒绝,不得抵制,否则会犯学院的校规。
如果仅仅是文教署派来的,作为学生还可以敬而远之一下,文教署毕竟高高在上,不会具体管到每个学生头上,而本学院的管理就太近了,只要侦探去院长那里告个状,轻则学生受批评,重则可能影响学业。
庞效力在本学院简直如同握了尚方宝剑,他现在又来敲门,证明他有恃无恐了。
筱丹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间,就傻愣愣问了一句几点了?
“现在是七点三十二分零七秒。”
庞效力看了他的腕表一下,神情有些得意,好像炫耀他有表,你们有吗?
不料筱丹皱着眉头责备:
“我还以为到午饭时间了,才七点多,我们还在睡觉不是很正常吗?你这么早就来敲门,太没礼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