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哥呵呵一笑,再一次使出卖关子的老花样:“要是你相信我,那么就到夜里再说吧。”
虽然钟先生有点厌烦古大哥的装腔作势,不过古大哥毕竟帮过忙,雇车送了他们来,刚刚又面对刀丛前来解围,钟先生还是佩服他,所以决定暂时听他的。
阿圭一直在那边坐等。见钟先生和古大哥从原路返回,他连忙从地上站起来,一边拍打屁股上的灰尘,一边上下打量钟先生,张开的嘴呼呼喘气。
钟先生皱着眉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坐在这里傻想,想着想着把自个吓成哑巴了?”
阿圭指了指钟先生,慌慌张张地问:“我刚才听到,那边有人在哭妈叫娘的,我以为你中了刀了,是不是你呀?”
钟先生啐了一声,“那是我的声音吗?你长耳疮听不出来?”
“对对,你是公鸭嗓,人家叫得像野狼,所以我又想那可能不是你。是你把人家给弄疼了吧?”
“你才公鸭嗓,”钟先生捣了阿圭一拳,“老子我是张飞嗓,一声断喝水倒流。”
钟先生还想炫耀几句,又一想算了,也许在古大哥眼里他只是个莽夫而已,有啥好得瑟呢。
对了,古大哥仿佛胸有成竹,他的意思是不用动拳头,就可以挫一挫这帮打手的锐气。他比我显得高深莫测。
那么,夜里,古大哥会有什么手段?
此时夕阳西下,天马上要黑下来。钟先生向阿圭提议:“你先回家去,见见你老娘,然后在家做点饭,给我们也准备一点。而我和古大哥则要留在这里,坐等夜幕降临。”
阿圭有点为难地问:“家里就算有米,可我娘平时一个人也就胡乱吃点,肯定没有象样的菜。现在这山里也弄不到野味,粗茶淡饭招待你们,有点不好意思啊。”
古大哥连忙说:“我只要一碗饭,或者两个窝头就行了。”
钟先生也顺水推舟地说:“我也只要有饭填饭肚子,菜不菜无所谓啦。”
阿圭就一个人先回家去了。
钟先生和古大哥坐在树底下乘凉,一边东拉西扯说些闲话。
天一点点黑透了,镰刀似的弯月挂在空中,洒下一点朦胧的光,使一切看起来混混沌沌。忽然古大哥站起来,说了一声:“好了,开始行动吧。”
钟先生一愣,忙问道:“怎么行动?”
“你不是想要教训一下那些打手吗?现在可以去了。”
“你是说,偷袭?”
“不用偷袭,你想怎样就怎样。”
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钟先生还会斥他牛皮哄哄,装腔作势,不过钟先生已经对古大哥的风格有所了解,相信他的话是有道理的。
于是钟先生就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地向工地走去。
“等一下,”古大哥忽然在后面叫住他。
钟先生停住了。
古大哥问:“一会儿他们见了你,还是会对你动粗的,那你希望,他们吃什么样的苦头?”
钟先生挥挥拳头说:“当然要叫他们吃我的拳头。”
古大哥哎了一声,“我说过了,你不用动拳头,就可以让他们吃苦头。”
“那怎么行?”
“你只要心里有愿望,希望他们怎么倒楣,就可以了。”
钟先生歪着头想着,嘴里不由自主说出声来,“我觉得,他们一个个都像狗腿子,要是他们反被狗咬,那一定很精彩。”
“好,”古大哥一拍巴掌,“那就让狗来咬他们吧。”
钟先生一听就苦笑了,“古大哥,你又没带来狗。这里虽是咱村的地盘,但我离开村子已经十年,就算村子里有狗也不会认我,听我使唤。除非阿圭家养着狗,叫他带着狗来。”
古大哥嘿嘿一笑,在月色下扬了扬手,“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你就大大咧咧过去吧,等他们想对你动手时,狗就会跑来的,到时你就看热闹好了。”
“好吧,就是没有狗,我也不怕。”钟先生又向工地走去。
工地的篱笆墙出口处,建了一个简易板房,是专门给这些看家护院的打手们临时住的。
虽然有古大哥的话撑腰,还是有点不放心,接近简易房时,脚步放轻,尽量像夜猫子似地不发出动静。
他想听听这些人在干什么。
简易房里传出一阵阵喧哗,听那吆五喝六的,一定在喝酒划拳,中间夹杂各式黄色笑话,真是一群下流土鳖。
钟先生想好了,先把简易房踹上一脚。
但刚想抬脚,却听得汪汪几声吠叫,黑暗中冲出一条黑乎乎的狗来,朝着他扑过来。
钟先生一看不对,这肯定是工地上的看家狗,而不是古大哥派来的,他连忙往旁一闪,那狗一口咬住他的裤管。
钟先生晃动着腿想把黑狗甩开,可是它牢牢咬住,死不松开。
正当他准备用拳头砸时,忽然又听嗷地一声怪叫,一条白影从他背后闪出,冲向了黑狗。
是一条白色的狗,声形比黑狗大了许多。
顿时,黑狗松开咬住他裤管的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两狗相争,嚎叫咆哮,声动山谷。
简易房里的打手们被惊动了,门一开,一道灯笼光射出来,向外面散射。
“出了什么事?”有人在叫喊。钟先生听出来,正是那个瘦子。
“狗,是狗……”又有人在惊叫。是那个黑汉的声音。
钟先生已经闪在简易房的后面,先要做一个旁观者,看看面前的戏怎么发展。
这些人都冲出了简易房,带出来一股子酒味和菜味混杂的肮脏气息,好几个人一到外面就站不住,被山风一吹就蹲下来哇哇直吐。
只有瘦子和黑汉还利索点,瘦子手中的灯笼照出了打斗中的两条狗。
“白狗,这是哪来的?”瘦子惊呼着。
“肯定是野狗。”黑汉下结论。
“妈X,野狗也来撒野。”
“我来把它赶走。”黑汉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头。
“赶走太便宜它了,快去拿刀,把它砍了,咱要剥了它的皮,吃了它的肉。”
黑汉回简易房里拿来了刀。他举起刀就向白狗砍去。但突然哎呀一声惊叫,扑通摔了个仰八叉。
钟先生看得清清楚楚,是白狗用嘴叼住黑狗,轻轻一甩给扔了出去,正好砸在黑汉脸上。黑汉被迎面飞来的黑狗击倒在地。
白狗甩掉黑狗后腾出嘴来,朝着瘦子狂吠两声,两粒眼珠在灯笼照耀下,闪烁着绿莹莹的光。
瘦子吓得连退几步,对着身边的人狂喊:“快,快打狗……”
然而一看其他四个要么在呕吐,要么在脚步歪扭地手舞足蹈,一个个醉得不成样,他火冒三丈,抬脚向那些手下踢去。
那四个手下挨了踢才醒过神来,有两个奔进屋去拿出刀子,对着白狗追砍起来。
本来就是醉汉,胆子过大,又加上被瘦子训斥,这四个人手中的刀上下翻飞,劈砍得格外凶猛。
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
几把刀明明砍中了白狗的躯体,可根本没有砍中实物的样子,好像只切过一道白色的光影,连点声音都没有。
而白狗被连连砍中,却一点血也没流出来,依然生龙活虎,又叫又跳。
突然,白狗一跃而起,直扑其中一人的脸。
“啊呀——”随着一声惨叫,那人倒在地上。
“我的鼻子,鼻子……”凄厉的号叫伴着疯狂的狗吠,震撼人心。
紧接着,更令人恐怖的现象出现了。
只见那条白狗就地一滚,变成了一个白色的球,然后以飞快的速度在地上一弹一跳,每次弹跳就直飞其中一人的脸,只听扑扑扑三声响过,另三个打手一齐扔掉刀,捂着脸,疼得鬼哭狼嗥。
“我的鼻子……”
“啊呀我的鼻子……”
“鼻子,我的鼻子给咬掉了……”
在这个山谷平地上,就像发生了一场大浩劫,六个打手,有五个在地上扭动挣扎,凄惨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