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瑞是第二次去相悦客栈。
白天已经去过了。
顾盼盼叫他去的,说有人在那里等着他。
他去了,结果碰上一个余先生,又来一个常先生。
但是遇上这两个人人,让他觉得事情挺平常的,没什么名堂呀。
这两个人值得顾盼盼亲自向他下命令去见吗?
顾盼盼叫他去相悦客栈,难道就是见这两个人?
好像明显不对。
殷瑞的猜测是,顾盼盼命令他去客栈,说有人在那里等,不是指这两个人。
余先生和常先生,只不过凑巧在那里跟他碰上而已。
先说余先生,给他来了一段讲故事,讲得挺像那么回事,但随后又来一个常先生,却说余先生是说评书的,那段给殷瑞讲的东西只不过是编出来的段子。
并且常先生说余先生脑子已经出现问题。
意思是说的东西不靠谱,让殷瑞听着不要当真。
殷瑞对常先生的话也是半信半疑,甚至觉得挺无聊。
他怀疑这些人就是在炮制真真假假的东西,来扰乱他的思维。
上次去悦进客栈是制造一场真案,当然那个案子是注定要发生的,就算殷瑞不去也会发生,只不过有人利用即将发生的案子对他进行一场考核。
可能考核的结果,令他们意外,到底是惊喜还是忌惮就不清楚了,也许是要进一步考察他,但也许已看到了他的威胁,所以使用另一种手段,来干扰一下他的思路。
那么如此看来,所谓钟楼的各种神秘,会不会就是他们搞出来的手段呢。
钟彬和陈克兢,会不会是他们手中的棋子,是用来干扰他殷瑞的?
殷瑞不得不也考虑到这个问题。
白天去相陪客栈,好像没什么收获,所以他决定晚上再去一次。
到了客栈门口,小二就跑出来,直接说道:“请殷先生到三楼吧。”
“你怎么知道我姓殷?”
“白天你不是来过了吗,有个余先生,还有个常先生,不是称你为殷哥儿吗?”
“好吧,我承认我叫殷瑞,你叫我到三楼,是不是有人在等着我了?”
“对对,有人在等你。”
“告诉我,是什么人?”
“一位小姐。”
殷瑞嘴角霎时浮出点冷笑。
呵呵,果然是她。
你亲自出马了?
这次要跟我谈什么?
干脆就不问了,直接就上楼去。
来到小二所说的最东边的房间。
新刷过棕漆的门紧紧地关着。
三楼应该是雅间,贵宾间,价格最贵,平时住客不多,所以内走廊里不见人。
殷瑞干咳两声,对着门问道:“里面有人吗?”
吱地一声,门开了。
里面居然没有灯光。
所以望进去黑乎乎,什么也看不清。
“请进。”随即里面有个声音传出来。
是个女子声音。
但殷瑞听了,略有些发怔,因为,他听出来,明明不是顾盼盼的声音。
难道不是顾盼盼在里面吗?
会不会自己走错门了。
殷瑞自言自语,“不对吧,这是六号吗,我是不是喊错门了?”
“你没有喊错,就在这里,进来吧。”
那个声音挺悦耳的,甚至在殷瑞听来有那么点……甜腻。
在这个夜晚独自来到一家客栈,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敲开一扇门,从里面传出这么一种欢快又甜滋滋的女声,对男人来说,立马就会产生那种特殊的感觉了。
可是……
里面的人不是顾盼盼,又会是谁呢?
是个女子倒肯定的,但为什么不开灯呢?
又为什么不直接跑近门口来相邀呢?
一股幽幽的清香从门里溢出来,然后是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声息,听起来十分柔和。
还有女子在轻柔地打呵欠。
要是换了一个大叔,肯定直接就闯进去了,因为,此时无声胜有声,是个男人,都能立马辨别出这是个什么样的场合。
里面,黑暗的床里,一定躺着个美人。
美人在等着你呐。
你怎么还站在外面不动,傻呀你。
但殷瑞却倒吸一口凉气。
美人计吧。
心里顿时对顾盼盼一阵鄙视。
你这小娘们,也太刁了,对我殷瑞玩起了美人计了。
殷瑞朝里面问道:“请问你是谁呀?”
“我是芯芯。”
芯芯?这名字可陌生了,没有听说过。
“芯芯小姐,你是这里的住客吗?”
“不,我不是住客,我在等一个人。”
“等谁?”
“殷瑞。”
殷瑞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就是殷瑞。”
“那你进来呀。”
“可是你为什么不开灯呀。”
“你先进来,把门关上,再开灯。”
殷瑞心想果然玩花招。
不过为了揭示顾盼盼玩的什么鬼,还是进去吧。
他一步跨进去,反手把门关上。
啪,电灯马上亮了。
但房间里的一切,却出乎殷瑞意外。
并不是像殷瑞想象的样子。
确实有一个女子,却衣着完整,绸缎紧袖衣衫,长裤子,外罩短裙,脚上绿色绣花鞋。
头发挽着双髫,并非高髻,说明是个黄花闺女。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抹布,正在揩抹床前的茶几。
殷瑞有点呆呆地,看着她问:“你是客栈的服务员吧?”
女孩也顶多十七八岁,长得眉清目秀,赶紧微微弯腰,恭恭敬敬地说:“殷先生,我不是客栈的,是有人派我来的。”
“有人派你来?是谁?”
“我们的长官。”
“长官?”
事的长官,殷瑞马上想到,一定是顾盼盼。
他有些惊讶,“难道,你也是巡捕署的?”
女孩立刻点点头,“对对,我叫穆芯芯,在巡捕署工作。”
“是不是在顾盼盼手下?”
“对,我是顾长官的秘书。”
殷瑞这才意识到,是他小看了顾盼盼,人家作为巡捕官,确实有相当的地位,都配有秘书。
也许是对她太熟悉了,都对她的地位有点忽视,总感觉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巡捕官,在史炎手下混日子,其实她在巡捕署算是骨干。
想想那次顾盼盼对他审讯时,旁边坐着史炎。
史炎是什么表情?一点表情也没有。
说什么话了?一句话也没有。
这说明什么?
顾盼盼审犯人时,史炎只是旁听,不参与,不插嘴。
也就是只带耳朵,不带嘴,不指手划脚,全程由顾盼盼一人主导。
有没有可能,顾盼盼地位,在巡捕署是仅次于史炎,史炎对她也是听之任之?
“穆芯芯小姐,你是你们顾长官派来的,是要侍候你的长官的吧?”
穆芯芯却不自然地笑了笑,“不是的,我是住在这里的。”
殷瑞又颇感意外。
“你住在这里?这个房间是属于你的?”
“对,属于我的。”
“你是从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有好些天了。”
“好些天,是几天?”
“两个礼拜了。”
殷瑞觉得不可思议。
“这里住一天多少钱呀?”
穆芯芯却笑了,“我不用钱。”
“什么,不用钱?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明明是你住的客栈,还会不知道要不要花钱,人家老板不向你收钱吗?”
“是呀,人家老板不和我要钱。”
殷瑞好像猜到怎么回事了。“是你长官负责买单吧,你是属于公事住的对吧?”
穆芯芯没有回答,只淡淡地微笑。
殷瑞嘴里嘀咕:“明明你说了,是长官派你来的嘛,那就是你长官负担这个住店钱。”
然后又问:“你住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穆芯芯有些支支吾吾,“说是……有任务要求我完成。”
“什么任务?”
“当时也没讲清楚,昨天告诉我,要我在这里接待一个人。”
“接待谁,是我吗?”
“好像是的。”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是?”
穆芯芯尴尬地笑笑,脸色有些不自在。
殷瑞看出来了,这个小妞不太油滑,所以说起话来有点前言不搭后语,顾盼盼一定很仔细地教过她怎么说,但她真对着他殷瑞时,又不自然了。
这样正证明这个小妞是可靠的,不是那种滑头女。
殷瑞和蔼地说:“她让你接待我,具体是做什么?”
“听说是,治病。”
“治病?给谁治病?”
“当然是给你呀。”
殷瑞惊讶,“谁说我有病?胡说八道。”
穆芯芯一下子显得窘了,结结巴巴了,“可是,长官说你有病,是你提出来,让我给你治一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