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鬼偿,我从未见过春日的花朵绽放,也没有见过夏天的炎炎烈日,只是在在画卷与书本之中的缝隙中,窥测那一幅幅绚丽的美景。
我总是喜欢裹在父皇玄黑的狐皮绒毛中,外面是纷飞的大雪和冬日寂寥的白光。
父皇总是对着我沉默,坚毅的眉毛没入云鬓,像是最锋利的剑。然后在我耳边讲述他与我娘还有我妹妹的故事。
我娘不是鬼族之人,她是人族的一名女子,父皇对她的描述充满了色彩,也的确让我联想母亲慈善的面孔。所以我总是开心的笑着,并且用心倾听着一段段上一辈之间的往事。
但是父皇每每描述到我妹妹的时候,原本锋利的眉便会微微促起,如同卷了刃的利剑。
我的妹妹恰好与我相反,她从来都不会因为看不到春花夏日的美景而感叹。因为她看不到恰好就是我能看到的,我看到的却是她所不能看到的。
在父皇的描述中,我的这个妹妹自始至终都想与我见上一面。也想看看他哥哥世界里的白茫茫飞雪,想要倾听那些雪花在眉毛上破碎的声音,秋末的落叶渲染一整个天际的色彩,说到这的时候父皇又开始了淡淡的笑,忧伤与喜悦交错,如同最坚毅的雕塑。
我甚至可以想象我妹妹的活泼身影了,我想如果将她带到那些白茫茫的雪地,她一定可以欢乐的原地起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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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晰的记得,那年自己下定了决心也要询问父皇,自己为什么和妹妹永远无法见面,为什么我们所看到的景色永远不一样。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我想搞个明白,随着年纪一天天的增长。我对这背后的真相也是愈发执着了,甚至击败他,强迫父皇告诉我。
父皇把一切告诉我的时候,我已经成年了,拥有无上的力量,也有能力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我终于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一切近乎于毁灭的真相。
父皇和母亲因为是异族的联姻,我的爷爷,也就是鬼族的先皇近乎于大发雷霆。
强制性的杀死了母亲,而父皇那个时候实力逊色于爷爷,只能看着我的母亲在面前被绞死,但终究也只能是无能为力。
父皇的眼里第一次有了泪花,我第一次看到父皇哭,也看到了父皇心底里压抑多年的愤怒与痛苦,如同喷薄的潮水,不可收拾。
父皇继续向我诉说着一切,我忍着过往岁月伤痕暴露的痛,继续倾听着。
母亲在被绞死的时候,已经生下了我们。但俩个不同种族的爱恋终究还是受到了惩罚。
因为人族与鬼族不管是什么方面都相差巨大,而且母亲的平凡肉躯根本无法从承受龙凤胎鬼族兄妹的力量。
所以在一出生起,我们俩人的心脏彼此只有一半,一半是属于鬼族的,也是我的,另一半是属于人族的也就是我妹妹鬼灵儿的,从此也注定了我们兄妹的永不再见,也为日后苍凉的悲伤埋下灰暗的伏笔,将色彩的轮廓渐次勾勒,幽暗沉寂。
因为心脏共享的缘故,半颗心脏根本无法维持一年的跳动,需要半颗沉睡,另外半颗苏醒,这样轮流着苏醒与沉睡。彼此维护着彼此,彼此对彼此充满幻想,彼此与彼此永远无法互相见面,注定了一生中只能关怀与想象的悲剧。
破碎而凄凉。
这种我从来没敢想象的结果彻底震撼了我,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只是被这样的结果震惊到了。
很难想象我的内心深处藏着这样一个小女孩,对着窗外俩个季节凝望期盼,幻想着自己哥哥的模样,幻想他在大雪中屹立不倒的身影和那坚毅忧伤的面容。
每每想到这里,我总是觉得自己这半颗心脏疼痛起来。似乎是在回应我脑海中的幻想。
父皇站起身,早已泪流满面,让我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位王者的迟暮。
“当初不让你俩见面,是为了怕你们做傻事,现在看来,也拦不住你了。跟我来吧。”
我瞬间喜笑颜开,跟随着父皇的脚步来到了一片生长满驱魔草的花园旁,鬼族的阴暗之气被尽数驱散开保留出一片明亮的世界,继续向前看去,冰棺内安详的躺着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妹妹,鬼灵儿。
在看到她的低沉忧伤的表情时,我的心痛好像爬满了全身。
“妹妹,你放心,哥哥早晚有一天会让你见到白雪与落叶,还有我。”
我俯下身,亲吻隔着冰棺我妹妹的面容。
那日起,我离开家。半年半年的寻找能让我门兄妹重逢的方法,即使这种想象虚无缥缈,但我却还是想要试一试。
我不知道自己流离了多少年,辗转奔波的多少年,只知道一旦春暖花开我就会寻一静处安眠,然后等秋天把天地渲染的金黄再出现。
路途中,我无数次夺取他人或者猛兽到心脏,不过那些原本还炙热跳动的心脏一旦取出便会失去了生机停止了跳动,这始终让我苦恼,导致我一度陷入了迷茫。
直到那天,我的寻找终于得到了回报,我的一切努力并没有白费。
我在人族的境地下不断打探,一些支离破碎的消息被我连接成线,他们的人族皇后因为没有子嗣而准备传位于宗亲之人,但宗亲之人却都在人族的大帝逝世时一干消失。
于是众臣开始了逼宫,仅给皇后三个月时间,不然便要让位高权重的护国大将军继承皇位。
皇后在这期间寻找到了无数的宗室遗留儿童,但在回帝都的路上都无一不被灭口。
开始我对这些宗族之间的勾心斗角不感兴趣,但是直到皇后公布先帝复活这条消息彻底将我惊动。
一个人死去的人该如何复活,她又是如何让一颗死寂的心脏恢复了跳动。
看到希望时,我既慌张又欣喜,恨不得像个孩子一样翩翩起舞。
深夜间,我便准备入皇宫窃取这段秘密。
不过我却恰好遇到了护国将军发动的兵变,那些人族的魔法在我面前不值一提,于是我便轻松将其消灭了,便进入了皇宫之中。
不过在看到皇后的苍苍白发,以及先帝苍老干涸的面容,还有禁闭的双眼和缓慢的呼吸。
我如遭雷击,因为我得知这种复活仅仅局限在有了生命,还无法苏醒。
我以让鬼族出兵帮皇后平乱为交换换取了皇后说出彻底苏醒的秘方,而这秘方却会让我的双手沾满鲜血,那就是用无数颗纯洁的心脏不断累计融合,直到成为一颗炙热跳动能让人苏醒的心脏。
当我回到孤夜森林,却发现这里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父皇的头颅被悬挂在王城之上。
下面的告示是我王叔们给我父皇安排的罪状。
原来我父皇与人族结亲,诞下血脉不纯的我们兄妹的事情败露了。
这是违背祖训的,这也成为了我一干王叔对我父皇动手的理由。
那时的我早已被愤怒所覆盖,我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凭借着日积月累的努力,我早已成为了鬼族的最强,但这一切早已没了用。
因为我的妹妹,灵,早已死在了那群畜生不如王叔们的践踏侮辱下。
她自绞在冰棺前,破败的衣衫早已不堪。
那一年,我第一次看到了春天,但是春天所带来的,没有百花盛开,没有争奇斗艳,只有弥漫在白色死亡下的凄凉。
因为我妹妹的死,我再也不会沉睡了,可以自由的仰望春夏,但我却没有了心情,因为我幻想中那个可以靠在我肩膀陪我一起看夏夜星光流逝的人没了。
我下定决心,即便双手染满鲜血也要复活我的妹妹,就算一百年,一千年,我也要等下去,直到你复活的那天,直到我们彼此重逢,哥哥拉着你再去看灿烂的星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