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当值的褐衣短打门房，跑到正厅向三人禀报府外有客。
棠恒刚回棠府，对府内父亲结识的旧友并不了解。因而听到“沈公子”，只是一脸疑问地看向棠梨。
棠梨略抚额，一时也给不了答案。
她又不主家，若清楚家中人脉关系就不会来请湛王了。
更何况，这个又不过节，又无重事的日子，父母惧不在家。这位沈公子是有什么要事来见父亲？
等等，沈？
棠梨想到此，有些震惊地问门房，“可是沈相的那位公子？”
那位门房刚来不久，对棠府和曾来探访的人也不算熟识，故而刚才禀报时，也模模糊糊。听小姐这样说，他一拍大腿，惊喜喝道。
“是！他是让我传话给小姐，‘沈相公子求见’。”
沈开言啊。
棠梨挺直的背突然如泄了气般，微弓了下。
“妹，你认识吗？”棠恒见妹妹面色不快，小心翼翼地打探着。
棠梨站起身来，想着该怎么处理这情况，又对状况外的哥哥说道：“沈开言啊，以前宫宴上，你应当是有见过他的。”
棠恒听棠梨点出了名字，模糊回忆下是记起了这人。又想起那人虽和自己不熟，但沈相和父亲是有些来往的。沈开言似乎也找过几次妹妹。
“殿下？你，是否要...”棠梨看向东方湛，没敢问完下句。
按理东方湛在这，他应当让下人回绝掉沈开言才是。不然被沈开言看见了湛王。棠家怕是要被闹出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但另一方面，她也很想再见下这一世的沈开言，从而试探下。这是个好机会，她不想浪费。便想着能不能让大哥带湛王移步其他院落暂避下。
“棠小姐，既然有客上门拜见，你们就快些请进来吧。”
出乎意料，东方湛没有任何不适之情，他既没有不悦，甚至也不打算移步偏厅。
棠梨不明白他的想法，棠恒则是不解妹妹在这拖拉着干什么。他小声嘟囔了几下问妹妹的决定。
“妹，你若不想见，就让人回绝了吧。”棠恒只能把棠梨这犹豫的行为理解为，她不想见这位客人。
“不不，快请进来吧。”棠梨对下人摆摆手。那门房领命后，就跑出了正厅。
棠梨说出这话虽不后悔，但看向湛王的眼神还是有些为难。她偷偷观察了下湛王的脸色。
“殿下，当真就留在这吗？”
东方湛抿了口清茶，未再多言。
不多时，沈开言就领着一个下人进来了。
沈开言刚入正厅时，并未看见湛王。因为棠恒站在最前，而在他左后侧的几步外则立着棠梨。棠梨刚好挡住了东方湛的身影。
“棠兄。祝你从军得胜归来，开言特来献上贺礼。”沈开言行了个拳礼，又让随行的下人呈上了带来那个红盒子。
棠恒没有接，而是让下人将礼盒赶紧带了下去
他看向沈开言的目光充满了震惊。
什么时候他和沈相的儿子这么好了，还特意来给他送礼。刚才不还说是来见妹妹的吗？
棠梨站在棠恒身后也观察着。沈开言，一如她记忆中的长相。还是那般谦和如玉，但狭长的狐狸眼上是浓密的长睫，而在那之下隐藏的又不知是怎样的玲珑心思。
只是，上一世沈开言并未在棠家出事后再出现在她眼前，因而她也不敢断定，这人和棠家的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沈开言只与棠恒说谈了这一句，眼光便移到了棠梨身上。他眼眸缓缓向上移着，见棠梨今日素衣粉黛，与许久前见到的样子也是同样的神采。
棠梨注意到了沈开言的目光后只想离开。
她不是没见过沈开言，但上一世她暗中知晓了何云柔一直喜欢沈开言后，便想尽办法避免了与他有更多的接触。
在何云柔面前她可是装得与沈开言不熟。
再世为人，她学到的一点就是离沈开言这个男人远点，自己会安全许多。
沈开言气息温和，说笑着向前，想与棠梨也客气几句，就在他迈步时，棠梨一个侧身。沈开言就看到了棠梨身后正直视他的湛王。
？！沈开言心内大惊，一时顿住了动作，呆愣在原地。
湛王为何在此？是来见棠恒的？说起来刚到棠府门前时，确实看见一顶蓝檐小轿。
虽然心里盘算着，但面上沈开言还是很快恢复如常。他低下头对湛王规矩的行了个礼。
“臣，沈开言见过湛王殿下。”
东方湛挥手，示意他起来。
沈开言起身后，便不再靠近棠梨，只是规矩地立在原地。他现在可没什么心思来想和棠梨说什么话。
本来早打听清楚，今日棠正和棠家老太爷都有事外出。他以贺喜之礼来探望棠恒，避开了棠家两位男性当家，不会太遭人猜疑。
在外人看来，他来此一遭也是丞相府对将军府的示好，两家继承人的交流罢了。谁会想到他是想来此见棠梨。
为避人耳目，筹谋了如此久挑中今天，却没想湛王也在。既然湛王也在棠府，那让他探出些什么，又是可以拿来做文章的一件事。
东方湛也不是没有准备，仍旧面色如常地看着他们，随即敷衍一笑，“原以为今日只会有本王来看旧友，没想到沈公子也与好友相交甚好，真是热闹。”
湛王一声“好友”，将他坐在棠府的缘由说得简明，合理。也让沈开言多了份心思。
“沈某也不知原来殿下与棠公子交谊如此之深。”
棠恒听不来他们这些弯弯道道的东西，对沈开言一横眼，“我与湛王在军中相识一场，本就结下生死之谊。”
他看着眼前斯文随和的读书人，不知为何，总觉得不舒服，“倒是沈公子，我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交好了，竟还麻烦你今日送上贺礼。”
沈开言嘴角僵住，干笑两声，“棠公子这话倒让在下觉得，是我多事了。在下常听父亲谈起棠将军，说将军用兵入神，为人正直。”
“故而心神向往之情，便一直想与棠公子结交。区区想你我二人在宴会上也有过几次照面，不如借棠公子这次归府的机会和你正式相交，故而才前来叨扰。”
棠梨对沈开言的防备不免多了几分。这样一个人，被哥哥当面戳穿，也不恼，还如此圆滑地编了过去。
而沈开言心中也有他的盘算。他对棠恒了解不算深，未料到棠恒竟然连两府的面子都不顾，直接出言让他难堪。
这般直言不快的人，稍加引导说不定会对他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