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鸣着迷了,他无法形容那种奇妙的感觉。
凝视着组成屏蔽包层的材质,就像是仰望着韩若星口中的无法触碰的星空,深邃,神秘,却又遥不可及。
吸引他的……就是它吗?
江平没有注意到张子鸣的异样,只是接着问道:“贝塔虫系?和熄天雨有什么关系?”
柳荫挑了挑眉,颇有兴致地笑了笑:“又是一个很不错的问题,答案是……我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贝塔虫系和熄天雨,或者说和德尔塔虫系有什么关系,但我害怕被德尔塔虫系吃掉,所以从没有研究过。”
“博士,食物准备好了。”一个人忽然靠近,把一些营养膏递了过来。
柳荫点点头,分出一些给了张子鸣。江平非常积极地从张子鸣手里抢来了一些,塞进嘴里就大嚼特嚼,还没吃两口,面部肌肉就像是抽筋一样绷了起来。
“呸呸呸!什么东西!真难吃!”江平吐了吐舌头,又不舍得吐出来,只好强忍酸涩味咽了下去。
柳荫自然地吃了一口,笑着说道:“没办法,这是二十多年前留下的营养膏……可控核聚变装置无法运作,也就没有能源,更别提种植农作物了。”
张子鸣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问道:“那……那为什么不去居住区外找呢?”
柳荫明显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很有趣的问题,因为这里不是居住区。还记得吗,你们是从地下防空洞进来的。”
江平没好气地敲了敲张子鸣的脑袋,抱怨般地说道:“傻小子,这个研究所在防空洞里,你复活之后可是我把你抱下来的……你该减肥了!”
张子鸣脸上一沉——可是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也就不会死,根本就用不到复活了啊。
“我不太喜欢讲历史,但……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就简单说说吧。”柳荫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透过窗户看了眼隔壁房间的男孩,“四十年前……或是五十年前,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乐园居住区里出现了叛徒,那个人脱离了乐园居住区,来到了这里,建造了这个实验室。但在二十年前,这里发生了严重的实验事故,德尔塔虫系入侵,绝大部分人都逃走了,剩下的人……也就是我们,靠着剩余的物资苟活到了现在。”
“也就是说……这儿的物资不够了,但是外面又有德尔塔虫系包围,所以你们要被困死在里面了?”江平恍然大悟,旋即骄傲地拍了拍张子鸣的脑袋,“多大点事儿!我给你说啊!这小子厉害的很,有他带着,咱们就能逃出生天了!”
柳荫沉默了,她看着装着容器里的弟弟,脸色一寸寸的冷峻起来。
听到江平话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更有几个人激动地走过来,惊骇地看着江平。
“你说的……是真的吗?”男人问。
“那必须的!大老爷们一言九鼎!”江平又拍了拍张子鸣的脑袋,张子鸣不服气地拍开江平的手,退开几步,走到核装置附近。
“不行。”
冷厉的呵斥声忽然传来,柳荫收回目光,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这些人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江平皱起眉,沉声喃喃道:“怎么不行?你是没看到,这小子能驱离德尔塔虫系,可厉……哎!你干嘛呢!你干嘛呢!”
江平还没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钉死在了张子鸣身上。
张子鸣茫然地睁大眼睛,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屏蔽包层,一瞬间,整个屏蔽包层就像是土崩瓦解的墙皮一般,骤然脱落。
物理法则似乎被踩在了脚底,溃散的屏蔽包层争相涌入张子鸣指尖,根本没有人能反应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屏蔽包层就凭空消失在张子鸣的指尖。
柳荫整个人都僵住了,五官都像是要从脸上跳下来一样,狰狞地瞪着张子鸣。
“见鬼……那是贝塔虫系,有什么东西能吸收贝塔虫系?”柳荫喃喃着,身体忽然一颤,立刻看向了装着弟弟的容器,“糟了!开穹!”
屏蔽包层消失,可控核聚变装置残存的能量顿时溃散,眼看着最后的橘红色光芒一寸寸地暗下去,残留在研究所的三十多人都惊恐地……掏出了枪!
“啊?啊?怎么了?”江平不知道他们掏枪干嘛,只能一把抱起张子鸣,连忙说道,“别激动!都别激动!他还是个孩子!大不了……大不了把你们都带出去嘛,别伤了和气!”
“和能源无关!”柳荫大吼一声,急忙跑到了隔壁房间,“所有人!戒备!封死所有出入口!准备烈性炸药!”
不用柳荫下令,所有人都动起来了,老弱病残幼都被转移到更深的房间里躲起来,青壮年脸色苍白地握紧枪,巡视着在这个囚牢里有没有通向外界的裂缝。
张子鸣惊恐着看着一张张慌乱的脸庞,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是轻轻碰了碰那个屏蔽包层而已……不过,吸收了组成屏蔽包层的贝塔虫系,先前的虚弱感顿时一扫而空。
这种感觉……就像是刚吸收完成吨的德尔塔虫系。
柳荫跑到容器旁,随手抄起了一个金属仪器,狠狠砸了几下,却只是在石英玻璃上砸出几条裂缝。
“快来人帮忙!他现在的体温不足以让体内的贝塔虫系凝固!”柳荫大吼着,其他人这才迟迟回过神。
现在也顾不上体面了,几个人直接开了枪,打空了两个弹夹才终于在石英玻璃上打出一个孔,这才顺着空敲开整个容器。
营养液洒得满地都是,男孩一头栽进柳荫怀里,柳荫抱着男孩回到了仓库,可表情惊慌得却像是抱着炸弹:“热水!毛毯!快让他体温升高!”
江平搂着张子鸣缩在一边,根本不敢上前……什么意思?这个男孩体内……有贝塔虫系?
什么叫体温不足以让贝塔虫系凝固?这和封死出入口有什么关系?
仿佛是为了回答江平的疑问一般,老弱病残幼躲藏着的房间里突然爆发出了刺耳的惨叫——
“德尔塔!德尔塔虫系!救救我们!”
惨叫声憋在那个封死的房间里,守在仓库的人居然堵住了门,拼尽全力挡在门前,唯恐让房间里的人逃出来。
“喂!聋了吗!德尔塔虫系侵入了!救人啊!”江平把张子鸣放在地上,刚想跑过去,可还没迈开腿,就被两个男人按在了地上,“干嘛呢!救人啊!”
“来不及了……”柳荫沉声说道,用力按压着男孩的胸腔。
男孩突然张开了嘴,把营养液尽数吐了出来,先前因体温过低而呈现出青紫色的皮肤,在短短几秒内恢复成了寻常的肤色。
“让我们出去!”
“救命啊!”
“德尔塔……德尔塔虫……”
凄厉的惨叫声仿佛在地狱中受尽折磨的厉鬼的哀嚎,撕扯着张子鸣的耳膜。
他惊恐地看着那个渐渐无人拍动、求救声逐渐停止的房间,见证了一个避难所沦为地狱的全过程。
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