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姝叫完陈舒年之后,摇了摇头,扭过头,“陈舒年,你是不是认识这边的路,可以甩掉这个人吗?”
陈舒年看着前方,原本已经仅仅攥着的手也松开来,“我认识……怎么了?”
“树林离这边有点距离,那个人……”顾姝肯定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坚定自己的想法,“应该是没有看到我们两个是谁,只要我们跑了,就不会有事的。”
“不会的。”
见陈舒年甚至还坐了下来,顾姝狠狠跺了一下脚。
“你知不知道如果有人知道了我们两个的事,会有什么后果?”
陈舒年又咬起了自己的果子,慢悠悠地回答:“知道啊!我记得你们豫州好像出过不少那种事吧?什么女子一觉醒来说什么自己一定要报仇,还有个男的醒来之后狂喜,说自己要发财……对了,他们最后都去哪了?”
“哪里?”顾姝嗤笑一声,“聪明点的都缩起来尾巴,不聪明的,你觉得还会有人能看的见他们吗?”
其实陈舒年说的这些事,顾姝全部都听过,她说的后续也不过是她据一些传闻推出,但也是最有可能的假设。
看陈舒年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顾姝总觉得有一口气提在胸口不上不下。
树林里的那人速度很快,已经到了小溪的对面,顾姝扭过头,试图挡住自己的脸,再次低声催促,“快走啊!”
“不用!”陈舒年丢掉手里的果核,拍了拍手,“走了他也认识你!”
“什么?”
顾姝有点摸不着头脑,还在迷惑的时候,那人已经过了小溪,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陈招,这边。”陈舒年抬起头,对着来人叫了声,而后拍了下脑袋,“我忘记告诉你了!”
顾姝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过身子一言不发,仔细打量着来人。
被称为陈招的男子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一身黑衣包裹着身体,清俊健壮,看着像是个练家子。
他看看顾姝,又看看陈舒年,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一本正经的气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他外表很是不符的憨厚老实,“你们谁是世子哈?”
顾姝的身高在女子中算是比较高的,但是和这些动辄就六七尺的男儿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陈舒年一把跳了起来,抬起手,几乎是蹦跶着一巴掌拍在了陈招的脑袋上,“装什么大尾巴狼,刚刚不是听得清清楚楚!”
“哎呦呦!”
陈招抱着自己的脑袋,叫唤了两声,看的顾姝直皱眉头。
“这是我的贴身侍卫。”陈舒年插着腰,抬起胳膊拍了拍陈招,“他从小就跟着我了,可以说!”
“他一直在我身边?”其实顾姝更想问的是,是不是自己洗澡睡觉的时候,这个陈招也在旁边守着,但是碍于面子,却是开不了口.
“对啊!”
对于陈舒年的不以为意,那口气堵着的感觉更加明显了,顾姝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明白。
陈招拱手,看着顾姝,“这位……”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顾姝。”
“我兄弟!”
顾姝和陈姝年几乎同时答道,而后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挪开了头。
“这位……”陈招顿了一下,“顾兄弟,你们是真的换了吗?”
“兄弟?”作为一个做了十几年贵女的顾姝,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兄弟”这个这个称呼,索性将锅丢给了陈舒年,“你问他吧。”
陈舒年想了想,拉着陈招走到了不远处,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
顾姝站在原地,怎么想怎么生气,索性坐在石头上,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但心头堵着的那口气是怎么也落不下去。。
夏末的太阳其实还烈的很,透过层层树荫落下来,似乎也就没那么灼人,带着点点清凉的温暖。
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顾姝抬手挡住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噘着嘴思量着自己这几年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才会和这人换了身体。
“兄弟,兄弟!”
顾姝躲开陈舒年不停推着自己的手,掀起眼皮,“男女授受不亲。”
“咱两谁跟谁!”陈舒年大咧咧地坐在顾姝的身边,指着不远处坐在墙边的陈招,“在我们两个换回来之前,他就跟着你了。”
顾姝摇了摇头,“我不要。”她可不习惯有一个男人一直跟着自己。
“他功夫还不错。”
“我又不和人打架。”顾姝直勾勾地盯着陈舒年的眼睛,胸口堵着的那股气前赴后继涌了出来,几乎是口不择言,“我不是你,我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什么意思?”
那口气出来之后,顾姝也立刻恢复了理智。
她从石头上蹦了下来,低垂着脑袋说了声“抱歉”,抱起石头旁的行李又鞠了个躬,“抱歉,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吧!陈招是你的人,也不必跟着我。”
说完,顾姝就抱着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赶去,路过陈招的身边,还不忘记说一声,“不必跟我。”
再上路,她也没了来时的惬意,也不看路边,蒙着头就往上走,一路上连歇都不敢歇,终于是在未时的时候,到了书院门口。
万丈书院的大门隐没在丛林中,没有高大的牌坊,如果不是立在路边的木牌,和上面入木三分的“万丈书院”四字,她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越过那个木牌,有往里走了很久,顾姝却是没见到一个人,只能看见葱郁树木中时不时出现的红色屋顶。
“还是,先找个人吧。”
顾姝在一个三岔路口停住了脚步,踮起脚,选了个看起来屋子最近路走了上去。
学院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明明那么多人,却比在家里还安静几分。
直到走到院子门口,顾姝也没看见一个人,探头看了一圈,只看到了宽阔平坦的院子和一条蜿蜒而过的溪流,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隐隐倒是能听见里面老师的教学声。
“故圣人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确实是教习所,她松了一口气,抬腿走了进去,走近那一排屋子,推开了第一扇门。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一屋子的少女惊慌失措,自动聚成了几团。
捧着书本的白胡子老先生慢悠悠转身,口中还不忘训斥众弟子,“你们啊,大山崩于前不动于色,方是正道……陈舒年!”
老先生尖叫一声,一把甩出手中的书,没站稳一屁股跌在地上,哆哆嗦嗦指着顾姝,说不出一句话。
顾姝紧走几步,“先生……”蹲下.身,伸出手,却被他一把打开了。
“陈舒年,你居然敢来女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