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腿怎么还不来呢?”潘炳龙笑着对韦好古道,“咱现在也是有女同桌的人士,哈哈哈……”
“你看自从鸡腿沦为你的同桌,她有多少天都没来上学咧?”韦好古笑道,“这是分明‘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嘛,你想想,如果她知道同桌是我,那还不早就来了吗?这关键是你人品的问题,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哈哈哈哈哈哈……”韦好古笑的很是畅快,往往在他划狡了其他人之后,就会如此洒脱,那是一种有些得意的笑。“你说是不是呀?”
“是个屁!”潘炳龙道,“我们鸡腿姑娘,冰清玉洁,惠外秀中,静如芙蓉,动如脱兔,岂是你这烂俗人可以比拟的?”潘炳龙道,“作为衙内,你有些不务正业,勾三搭四,那是你的本分,好好看护你的‘铃儿响叮当’,不要有事没事盯住那两条大长腿不放了,鸡腿姑娘现在我来保护了!”
这汤美茹被称作鸡腿,可能并非是因为她爱吃鸡腿,倒是因为她那两条大长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迷倒一众男生。至于她到底爱不爱吃鸡腿,这个男生们认为并不重要。
“谁要保护鸡腿姑娘呢?”从外面回来的何建隆高声道,“那还不放快点,一会儿就被人家带走咧!”
“啥意思?”潘炳龙道,“老何,你到底啥意思?”
“没得啥意思呀,就是刚才恰好听说谁要捍卫鸡腿吗?那赶紧的,鸡腿正在镇上,场面排场地很!”何建隆道,“你去迟了,鸡腿就被别人吃到嘴里了!”
“啥情况?”韦好古道,“鸡腿在街道上唱戏呢?现在不是耍社火的时间呀!”
“耍个屁地社火呀,刚才我和龙岳、汪潭秋上街去买笛膜,看见有人在镇子的街道上接亲,十几辆小车,都是桑塔纳,就凑热闹,上前去看看新娘子长得漂不漂亮,这么大的排场呀!你们猜猜,我看见了谁?”何建隆喜欢卖关子,这次也不例外,“我看见鸡腿就坐在头车里呢!”
“坐头车咋咧吗?那也有可能是伴娘!”潘炳龙大手一挥,“我绝不相信,我们的鸡腿姑娘,会这样随意地把自己嫁掉了!”
“不信,等会儿龙岳和汪潭秋来了,你问他们看是不是,要不要打个赌?”何建隆这次也变成了赌棍,“一包云烟!”
“号外,号外,”地菜突然推门而入,“你们知道我看见谁了吗?我看见鸡腿了,穿金戴银,架着个大红旗袍,这一捣置,鸡腿更有味道了!”
“你真看见鸡腿了?”潘炳龙道,“她干啥呢?”
“干啥?结婚呗!”地菜笑嘻嘻道,“我还过去和她谝了两句,这是她给大家的喜糖……”
“赶紧给大家发喜糖,不要吃独食呀!”何建隆道,“我那时要是不迟疑不前,估计也能给大家带包喜糖回来……”
“鸡腿说看见你和龙岳,汪潭秋咧,但街道上人太多,场面混乱,离了一段距离,没法下车和你们打招呼。”地菜依然有些流里流气的痕迹,但看得出他极力在清晰地输出,以便尽量表达鸡腿的意思,“她让我带她给大家问好,还有替她给韦老师致歉,不能和大家一起毕业了……”
“我倒要看看是谁带走了鸡腿姑娘!”潘炳龙卷起了袖子,“走,上镇子的街道去……”
路扉刚才只是听他们交谈,现在也起身加入他们。班里的男生除了白朴和黎舒,女生除了田季君,尤氏一桌,几乎都去了。这是原来一年级二班的老底子。
大家一路奔跑,唯恐这时鸡腿已经随车而去。
远远地,看见那队接亲的车子还在,大家稍稍松了口气。
“鸡腿!鸡腿!”男生们扯直了破锣似的嗓子大叫。
“汤美茹,美茹,阿汤妹……”女生们也不敢落后,任凭尖细的嗓音,歇斯底里。
越来越近,头车的车门打开了,鸡腿出来了。
她凤冠霞帔,一件桃红色的中式旗袍,把精巧玲珑的身材衬托地凹凸有致。纤细的脖子上挂着一挂金项链,手上金戒指,整个人珠光宝气,红色的高跟皮鞋,更显双腿修长,似乎脖子以下全是腿。
看见一众同学,鸡腿泪流满面,腮红一会儿就花了。
“大家都不知道你,你今天……,”团支部书
记崔雪丽有些哽咽道,“刚才怕赶不上,一路跑过来的……”
“抱歉呀,本来不想惊动大家的,让大家替我担心了,”汤美茹一面说,一面抹眼泪,“迎娶婚嫁,生老病死,人生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吧,我,先行一步…….,尔后,你们怕是坐火箭也撵不上我了,我腿太长了……”
好几个女生哭起来,男生都沉默着,静寂不动。
“你们都好好的,我今天大喜,你们都应该替我高兴才是……”鸡腿姑娘眼泪啪嗒地道,“真的很抱歉,不辞而别,不能陪你们一起照毕业照咧……”
“上车,上车,你身子弱,别着了凉风,”一个晋西北口音从头车传来出来,紧接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壮硕男人下车来对大家拱手道,“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家美茹的照顾,这有喜糖两袋,图个喜庆,请大家笑纳……”
路扉起先以为这是男方家长,但路扉分明看到那中年汉子的胸前缀着一个带小红花的丝带,大约一寸宽,四寸长,上面有两个金字“新郎”!路扉有些蒙了,在当地,找个年长的做伴郎那是约定俗成的事情,是不是阳光太刺眼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还是“新郎”,也不知怎地,路扉感觉心里面像吃了一只苍蝇。
“噼里啪啦”,一个万字头的鞭炮响起,鸡腿给大家招了招手,上车关闭了车门。车队缓缓启动,一路向西迤逦而行……
大家都站在原地,无措无助,怅然若失。
本以为鸡腿是支羞答答的玫瑰,会静悄悄地开放,谁知道她却有些惊世骇俗,提前绽放了。
“她,不结不成咧,”和鸡腿姑娘一个村子的11自言自语道,“三个月了都!”
“黠11,你少辱没美茹,”崔雪丽怒斥道,“你的胡说病又犯了?”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11今天忽然深沉了不少,没有使用他惯于使用且朗朗上口的“洒家”字眼,“她家就在我家隔壁,还记得上次说身体不舒服请假吗?还是我去给韦老师请的假,她妈带她上医院去了……,那个煤老板,去年寒假就来咧……”
大家都一脸的茫然。
“他父母常年有病,还有两个哥哥到现在还是光棍,老大不小的了,欠了一沟子的烂账,鸡腿她妈要把鸡腿卖四十万呢!”11说的有鼻子有眼。“最后,人家先给还完帐,后面好像给了二十万,这是村里人传说的。”
听到这些,不知其他同学心情如何,路扉心下一片冰凉。路扉只觉得短短几天不见,鸡腿飞速地成熟起来了!就如同菜贩子给青西红柿打上了乙烯一样。据秦老师讲,那是催红催熟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