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饥荒,朝廷下旨尧洲救济灾民。荆州得以喘息。
发救命粮,安顿灾民,修缮房屋,开水渠,留下高产种子。
此番算是帮荆州度过灾难。
最可悲的是程家祠堂失火,程云起吸入大量有毒物质,至今昏迷不醒。程双烟醒来便守在自家哥哥榻前,宋神医已经来开过药。喂了些米粥进去,说是两日之内会苏醒。只是腿伤又恶化了,不可再受累。
离周背上灼烧的疤痕深深镶嵌在皮囊上,好大一块。看上去触目惊心。中途程母来过,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送了上好的药又离去了。
安定侯府今天来了位身份尊贵的人,风吹衣动,举止间说不尽的贵气与大方。已经是初冬,北冥衡身上批了一件披风,走起路来气场十足。可惜是为不理朝政的皇子,淡泊名利清心寡欲。
北冥衡来时,白墨迟正在凉亭喂鱼,听闻四皇子突然来临,立马上前迎接。皇子与臣子本就是尊卑有别。
冷风吹在脸上有些僵硬,似药刮开一道口子。抬步缓缓上前,“见过殿下,不知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殿下降罪”
听到这话北冥衡就想笑,这位白将军还真是严肃,分明在沧州共事聊得挺来。北冥衡挥手示意不必多礼,有道“墨迟不必多礼,以后见我不必行礼,行礼倒是显得生分了……”
按照年龄来说,北冥衡还要叫白墨迟一声兄长,因为是皇家血脉白墨迟不敢当。就算是在沧州,北冥衡曾说过见到他不必唤殿下,直呼其名也是可以。
“殿下请上座……”
北冥衡:“……”,简直就是个老古董。
白墨迟亲自倒茶,将被子放在北冥衡右手旁,又坐回原位。这才开口道:“不知殿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家父不在家中,身在军营恐需……”
北冥衡用杯盖拨开飘在水面的茶叶,小尝一口。放回原位“好茶,想不到墨迟这里竟然有如此好茶,要不是我今日来,都不知道墨迟私藏了它”说着又抬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才开始说正事“我待在王府无聊,找个人说说话,又想到王城好友甚少,就来寻墨迟兄了!”,带着轻轻的笑意。
要不是白墨迟是位男子,简直觉得眼前这位分别几日的四皇子有毒,竟然拿撩
拨女子的话来套自己。
不过北冥衡身为皇子,却自称“我”并不是本王,白墨迟还是不讨厌的。
“殿下严重了,您是皇子,要找人聊天,人可是从这里派到边境都排不完……,”说到这里白墨迟停顿片刻又道“殿下来此寻臣是臣的福分……”
北冥衡无心朝政,但是在沧州可是见过手段的,要说没有野心,白墨迟断不会完完全全相信。
“墨池兄还真是无聊”北冥衡突然站起身来,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准备离开,走了脚步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有停下脚步,转过身“墨迟兄的妹妹曾经学过医术?”
白墨迟:“是”,沧州那丫头亲口说的,现在颠倒黑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有事相求,不知令妹可在府中?”
北冥衡说出了目的。
自上次晞儿露了锋芒,白墨迟便一直担心,没想到还是遇见皇家。
“晞儿在府中,殿下稍作休息,臣这就命人去请……”
白墨迟心里一阵吐槽,天都还没有完全亮就来了,谁会相信一个女子会这么早出门。
大冬天的风吹的冷死人,哪个女人家会跑出去?
不久镜昕院还在睡梦中的白鹿晞被人叫醒来,生成四皇子有事相求。
白鹿晞一个激灵,见鬼似的从塌上弹起来,不敢相信地问“谁要见我?”
子桃与阿生白了一眼,齐声道:“四皇子!”
白鹿晞赶紧下榻,梳妆打扮,心里一直吐槽‘有事相求怎么了,就能打扰人睡美容觉吗?’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来,白墨迟茶都切了好几壶,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见过殿下”清脆的声音响起,白鹿晞站在门口缓缓走进。“不知殿下找民女何事?”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自己与四皇子不熟悉,谈不上有交情和认识,唯一便是沧州药方一事。
北冥衡见等的人已经道,也就不卖关子了“不瞒白姑娘,我确实有有事相求”
白鹿晞:“殿下不妨直说,民女能办到的一定尽心协力”
北冥衡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方才开口“想必姑娘听说我父皇病重,御医只能吊着命,却查不出是何原因,所有此番想请姑娘随我一同进宫,替我父皇把把脉……”
白墨迟眉头一皱。
白鹿晞不约而同地看先向白墨迟,想听听大哥的想法,白墨迟却知道此事躲不掉“晞儿莫要辜负殿下好意……”
白鹿晞行礼,眉眼带笑“救治天下患者是民女分内之事,不管身份地位只要是病人,民女都会救治,只是……”
连御医都查不出来的,恐怕背后有人捣鬼。
“姑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皇家不会少姑娘的谢礼……”
白鹿晞摇头,原地徘徊“殿下说笑了,只是民女医术不精,要是查不出来什么,殿下莫要怪罪,医者仁心不图回报!若殿下现在闲暇,此时便可动身……”
此言一出,北冥衡甚是激动。
如此,一辆马车由侯府出发驶向皇宫,一路上有北冥衡皇子身份,畅行无阻。很快便来到泰华殿。
北冥衡遣散下人,白鹿晞上前把脉。嘉宁帝纯属苍白,眸色涣散本就是将死之人。嘉宁帝身上没有任何异样,来的路上听北冥衡说,嘉宁帝暴怒,身体欠佳。只是不至于昏迷不醒,他一直觉得御医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与其说瞒着自己,倒不如说是被人收买了。
白鹿晞把脉。气息微弱,这命竟然吊了一月之久,不像是轮回中的生老病死。
有人故意为之,可是既然把嘉宁帝弄成了如此模样,为何不一剑捅死他。这样拿到江山,将罪名推给别人。
白鹿晞还是想不通,看北冥衡慌张担忧的样子确实情真意切,不像装出来的。莫不是北冥煜与太子?
“白姑娘,白姑娘?”北冥见白鹿晞出神,连忙唤了好几声。
白鹿晞闻见叫声这才回过神,知道他要问什么,抢先一步“殿下,民女想问问,这泰华殿进来的人都有谁?”
北冥衡虽然很不解,还是很有耐心的回答“泰华殿是我父皇的寝殿,要说之前便是嫔妃,现在危急关头为防止心怀不轨之人行刺”北冥衡托腮细细思量,沉吟片刻道“摄政王,皇子,御医,宋丞相以及先前身死的张大人”
都是权力滔天的人,摄政王与皇子嫌疑最大不可能,除非是傻子。“除了这些就没有了吗?”白鹿晞又问。
“还有灵儿,太子妃,以及……”
“以及谁?”
“以及备受宠爱的张贵妃!”北冥衡道完,一脸不解的看着白鹿晞“白姑娘问这些做什么?”
白鹿晞顿时语塞,尴尬地看着求解答的双眸,总不能直接说害嘉宁帝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在这些人之中罢!
“无事,顺便问问”随之便下跪,拱手道:“民女无能,辜负了殿下期望,民女医术不精查不出陛下何故重病……”
北冥衡原本以为白鹿晞会带给自己惊喜,罢了,反正也没有报多大的希望。挥了挥手“罢了,御医都无法查出,是我强人所难了……”
白鹿晞刚刚起身,便走进一位倾国倾城,身材曼妙的女子,只见她眉如远黛,笑面如花,欠身行礼“见过四殿下,殿下每日都来看望陛下,陛下要是知道一定会很感动……”说着就往嘉宁帝塌前走去。
眼神落在白鹿晞身上,顿住了脚步,多了几分兴致。香唇轻起“这位姑娘是?”
白鹿晞弯腰行礼“民女白鹿晞,安定侯之女,见过娘娘……”
张贵妃见眼前之人情形脱俗,不然半点脂粉,站在花丛中算是一股清流“安定侯为我北冥付出太多,战功赫赫,既然是安定侯府之女,便不用多礼”张贵妃走进打量者白鹿晞试图用威严碾压。谁知那双眼睛没有半点动容。
有趣。
“娘娘在此,我们便不打扰了,告退……”说话间北冥衡已经拉着白鹿晞走出了泰华殿。
张贵妃还想探究探究,人就被拉走了。
“那人生的真美,说是天下艳绝也不为过!”白鹿晞跟在北冥衡身后,脑海中对方才见着的那位美人挥之不去。
北冥衡顿住脚步,抬头忘了一眼天空,“那便是张贵妃,只是你说对了一点”
白鹿晞困惑张贵妃风情万种,举止间甚是有情灵动,眉如远黛“殿下何出此言?”
“张贵妃确实美,但是谈不上艳绝,几年前有一位故人更甚之,宛如谪仙……”
白鹿晞:“……”,想不到这四皇子虽然不理朝政,倒不是清心寡欲,一切倒是因为痴情钟。
自皇宫出来之后,北冥衡将人安全送回安定侯府,又坐下喝了一杯茶,才归去。
留下白鹿晞与白墨迟两人原地目送。
直到那抹影子消失在视野才安然坐下。白鹿晞进宫的那段时间按,白墨迟几乎是心急如焚,生怕晞儿不懂宫规冲撞别人留下罪名。
如今安然归来才放下新来“晞儿见嘉宁帝,可有看出什么短语,御医都没有半分看出来的病情,希尔可有什么收获?”
白鹿晞摇了摇头,脑中似乎在想什么,良久才开口“大哥,陛下的病情恐怕不简单”
白墨迟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抬眸问道“为何这么说,晞儿可是诊治出了什么?”
在自家兄长跟前,白鹿晞也就不拐弯抹角,直白道出今日看出的“陛下
体内有两种东西在相互抗衡,一种是陨寿夺命,一种是解毒续命,晞儿斗胆猜测,宫中有人想对陛下不利”
“之前晞儿很是疑惑,陛下昏睡一月,一月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只要对方加重剂量就可以取陛下性命,但是陛下竟然活到现在”说道这里白鹿晞看了眼白墨迟的方向,继而又道“吊着陛下的命不杀,除非他们在找什么,亦或者只有陛下知道找的东西在哪里……”
白鹿晞正细细思量,没想到脑袋上猛然一响,抬头一看,白墨迟正在打趣自己“晞儿莫要胡思乱想,宫中之人倒都是陛下亲近之人莫要胡言乱语让人听了去!”
白鹿晞:“……”,自己真的是很认真在说话呀,害,没有听众。
一个人的独白。
白鹿晞讪讪回到镜昕院,闷闷不乐,大哥怎么就不相信自己呢。屁股还没有坐热乎,就听见一声阿姐。
“阿姐!阿姐!”白思空兴冲冲跑来,仗着自己武功高,几乎是飞过来的,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花边木盒。
冒冒失失的样子,感觉就是长不大。白鹿晞上前扶住他,故作生气“你慢些,要是再这么冒冒失失不看路,摔破相了怎么办?”说着手指敲了敲白思空脑袋。
白思空不以为意,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阿姐,我瞧见这簪子甚是美丽夺目,想着阿姐首饰甚少,就买下了,这簪子是上好的和田玉,还有上面的珠子色泽剔透,与阿姐甚是般配”
说着就被白思空拉尽屋子,一屁股坐在铜镜跟前,白思空偏偏要亲自为自己戴上。
白鹿晞并不爱首饰,觉得它累赘,有时候打架挨着手。但是这支白玉簪子倒是不错,通体雪白,尾部镂空镶嵌蓝色珠。甚合心意。
白思空笨手笨脚,好不容易将簪子插上去,发现阿姐发髻歪了。又重新来一遍,反反复复十多次白鹿晞最终忍无可忍抢过簪子,长发一绕簪子稳稳当当插在发髻上,加之白衣衬托。更加清新脱俗,宛如清莲走出的画中人。
“阿姐真好看!”白思空夸赞。
白鹿晞看着那张兴奋的脸,又爱又恨。要是再让这位只会挥剑的少年扎头发,这辈子都要做秃子了。
地上的头发散落一地啊。
地上的头发:“哭叽叽嘤嘤嘤……”